吞龙(肉) - 分节阅读11
全在你手上。”说着小心抱起他,侧过身,以免自己压得他不舒服。“出了这么多汗,我去打水来,身上洗一洗。”
“嗯,”卫庄觉得眼皮有些沉,不禁打了个哈欠,“别把我师哥的味道洗了。”
盖聂取了水来,把师弟浸在巨大的木桶里,卫庄懒洋洋地趴在桶沿上,任盖聂在身后为他搓背。盖聂掬起清水润上师弟的长发,轻声道,“这头发,是该想想办法,要不要把那方子拿给医官们瞧瞧。”
卫庄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还在想白天的事?”
盖聂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卫庄撩起一串细碎的水珠泼他,“这事稍后再说,眼下有更十万火急之事。”
“什么事?”
“我饿了。”
盖聂手中的湿巾浸饱了水,来回搓洗他的身体,“等洗完了,我让人把饭菜端房里来吃。”
卫庄今天被折腾得狠了,无力在澡盆里再玩新鲜花样,二人很快拾掇干净,卫庄正欲在床上歇一歇,听见窗外一阵窸窣的谈话声。
卅二 喜欢你就养胖你
“弟弟,我看咱们还是再等一等吧。”
“为什么?先生一定正急着等我们的消息呢!”
“嘘——你这样冒失,惊扰了先生休息怎么办?”
“我哪有?”
两名少年正缩在窗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悄声争执,身披枣褐色披风,手持斗笠,肩上驮的背袋鼓鼓囊囊。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便是刚刚长途奔波而回。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人不约而同地一齐转过头,见他们最为敬畏的陛下自房中缓步走出,一身宽松的银丝长袍,发髻挽得随意,尖梢儿上还滴着水。
少年们忙上前行礼,正欲开口,卫庄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你们家先生有些累了,正在睡觉。”二人唯唯点头。卫庄又打量了他们一阵,指了指左边的少年,“周子阡,有事先说来听听。”
被点到的少年一阵心惊胆战,“陛、陛下,属下不……”
右边的少年躬身道,“启禀陛下,属下周子阡与胞弟周子陌日前奉盖先生之命,秘密探寻秦舞阳的底细。”
卫庄心道,又把这两小子搞混了。面色仍是波澜不惊,点了点头,“这些他都与我说了,你们可有打探到什么线索?”
正说着,盖聂推门出来,卫庄迎上前去,伸手替他掖了掖前襟,“不是让你在床上多休息一会么,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盖聂搭在房门上的手登时僵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是目瞪口呆惊涛裂岸,连房门都忘了关,好半天才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没事。”
周氏兄弟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大青砖。坚信陛下迟早会杀人灭口的周子陌更是吓得两脚发软,恨不能化作一只小甲虫,藏进哥哥的袖子里。
盖聂在周家弟弟肩上安抚地拍了拍,又看向一旁稳重的周家哥哥,道,“子阡,你接着说。”
周子阡道,“我们探得秦舞阳常年行走于流沙城、蓟城、烨城一带,三年前盗取了龙氏家族家传的广陵剑,被一路追杀,最后被困在一个叫作落叶集的小镇子上。”听到这里,卫庄嗤笑一声,插嘴道,“还真是个永远不知道安分的家伙。后来如何?”
只听周子阡续道,“龙氏家族原以为秦舞阳已是瓮中之鳖,不料竟有一队人马从天而降,与龙氏家族正面冲突,硬是从他们眼皮底下把秦舞阳和广陵剑一道带走了。”
“哦?”卫庄有些感兴趣,“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据龙家说,是‘组织’的人。”
“什么组织?”
“回陛下,那组织的名号,就叫‘组织’。”
卫庄笑了,“这倒有意思。师哥,你听说过这个‘组织’么?”
盖聂摇了摇头。
周子阡道,“听说是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嗜杀而不滥杀,行踪神秘,武林中谁也摸不透他们的底。”
卫庄作势叹道,“唉,看来我们当真是老了,江湖上这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居然直到今日才头一回听闻。”
盖聂皱眉问周子阡道,“这个‘组织’如此诡秘,子阡,他们同秦舞阳的干系,你们可有探知一二?”
周子阡原本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盖聂这句话一出,他却骤然像被点了哑穴一般,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周子陌也陪他一块儿涨红着脸,看得盖聂与卫庄好笑又好奇。
“这是怎么了?”
周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哥哥回话道,“我们打探到了一些说法,只是片面之词,或许作不得准。”
卫庄道,“先说说看。”
周子阡道,“我们在龙家和其他门派探听到的传闻,都说那‘组织’的首领为秦舞阳做下几桩大事,在他闯下祸后,又几次三番地搭救他,是,是……”
“是想讨秦舞阳回去做首领夫人?”
周子阡如释重负,“正是,陛下圣明!”
卫庄小声对盖聂道,“我看这个什么首领,多半便是那日我们没见着面的神秘人。”
盖聂点头,“嗯,南武林的龙氏家族向来能人辈出,能从他们手下救人,只怕这‘组织’确实有些手段。”
周子阡续道,“龙家说,虽然‘组织’救走了秦舞阳,可也没占到太大便宜,他们双方各有伤亡。‘组织’败退前又放了一把火,烧掉大半个集子,那落叶集如今已成了鬼镇。”
卫庄冷哼一声,轻蔑道,“为了区区一个草包,不惜折损手下精锐,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首领?我看这所谓‘组织’,也难成什么气候。对了,有没有打探到这人叫什么名字?”
周子阡惭愧道,“没有。只知道‘组织’的人称呼他为‘冥主’。”
“‘冥主’,”卫庄玩味地重复这个称号,“他曾说‘后会有期’,我倒真想会一会这位神秘的冥主大人。”说罢,径自负手回房去了。
盖聂知道周氏兄弟一路风霜辛苦,又同他们说了几句温勉的话语,假装没有看见两人盯着自己的复杂眼神,让他们回家好好歇息几天,不必急着回将军府当差。
回到房内一看,卫庄已经脱了外面的袍子,从头到脚裹在被毯里假寐。盖聂一听呼吸声便知道他压根没睡着,走上前去,挨着床沿坐下,一只手伸进被窝里,轻挠他的腰眼,“戏弄我好不好玩?”
卫庄不吃痒,当下便睁开眼,翻了个身,望着盖聂闷声发笑,“好玩得让人上瘾。”他将身上的被子让出一半,盖聂摆摆手,“我先去把晚饭端进来。”
盖聂一向饮食从简,吃的自然不比王宫里那般阔气。虽然少年时为了满足师弟的口腹之欲硬是练就了一门好厨艺,如今也只在卫庄来访时偶尔露一手。今天灶房里炖的是黄豆猪蹄,炸虾仁和鲫鱼炖蛋,盖聂寻思给师弟收拾些清淡小菜下饭,便做了一道清炒葫芦,切得比头发还细的嫩丝上缀以几只小虾米,碧玉镶红,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两人在房里一番胡天胡地,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晚,盖聂端了饭菜回房,见卫庄已穿戴整齐,翘着腿坐在桌旁等他,桌子中央的烛台上插了两支蜡烛,烛光温暖。
他将碗筷一一布好,问道,“屋里这样暗,怎么不点一盏灯。”
卫庄道,“暗些才好。”
盖聂正欲开口,忽然从他袖管中滚落一团东西,卫庄眼疾手快地接住,托在手心中一看,是一只用莴苣刻成的小老虎,长不过两寸,雕工粗朴,模样却活灵活现,高昂着脑袋,蜷起尾巴,连虎头上的“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卫庄饶有兴味地把玩这只小虎,笑着问道,“师哥,这是送给我的么?”
盖聂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递到他跟前,神情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想雕只玉虎,刀工不行,还打算再练一阵。”
卫庄筷尖指向那碟葫芦丝,“下回试试用这个刻只兔子,嗯,以后再也不怕半夜饿醒了。”说罢起身将莴苣虎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脑袋向外。
盖聂就着烛光给师弟和自己一人舀了一碗汤,迟疑片刻,道,“小庄,我想去一趟名剑山庄。”
卅三 卫庄大帝微服私访记
卫庄对盖聂的话并无太大讶异,双眉轻微地动了动,神色如常地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这黄豆好像炖得太烂了。”
盖聂问道,“要不要我另外再去煮个汤?”
“不必,”卫庄摇头,“肉很香。你想去名剑山庄寻访那‘冥主’的踪迹?”
盖聂嗯了一声,“这‘组织’行事如此隐秘,暂时不宜再打草惊蛇。我想来想去,还是先把小高提到的‘幽闭遮兰’这条线索查一查。”
“倘若那名剑便是‘冥主’本人,恐怕棘手。”
盖聂道,“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
卫庄此时才抬头正眼瞧他,“你一个人去?”
盖聂点头,“不带手下,也不必惊动荆轲他们。我一人来去,便于隐藏行踪,免掉诸多麻烦。”
“你觉得我很麻烦?”卫庄夹了一筷葫芦丝,吃得津津有味。
盖聂委实没料到师弟会提出与自己同行,以他现如今尊贵无极的身份,再跟自己一块儿满江湖跑,恐怕不是个明智之举。一怔之下,道,“小庄,你……”
“武林中的事,自然按武林规矩来办。”卫庄的语气一派理所当然,“再说,你我号称‘纵横’,若是缺了我,出去还怎么横着走。”
盖聂无奈道,“我们不是去寻衅打架。”
卫庄莞尔一笑,道,“到了江湖上,一切可由不得你。”
话说到这份上,盖聂只得让步,更何况,他内心深处也始终怀念师兄弟二人初涉江湖时那段意气风发的岁月。他又想了想,“那宫里的事——”
“我自会妥善安排。”
师兄弟两人便相约三日后午时在东城门口碰头。当日盖聂早早到了,等了不多时,便远远望见师弟挺拔的身影,一头白发染得乌黑,身穿一件藏青色布衣——那明明是自己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他顺了去——肩上煞有介事地挎了个褡裢,俨然一位普通的江湖客。
卫庄来到盖聂跟前,大方地任他从头到脚打量自己,“怎么样师哥,我这身打扮还算地道吧。”
盖聂之前从未见过师弟穿粗布衣衫,眼前青年眉目俊朗,英气焕发,依稀记得曾听人说过一句什么布衣难掩什么国色的,虽然一时记不起那句话确切的说法,但觉故老相传之言实是在理。
两人既已会面,当即打马直奔蓟城。蓟城在王京的东北方,倘若快马加鞭,十余日便能到达。只是一路神色匆匆,难免会惹人注意。于是二人扮作浪迹天涯的游子,一路信马由缰,能住店绝不露宿,能打尖绝不赶路,偶尔还故意绕一点小小的远道。
二人着意低调,纵然撞上不平事,亦只在暗中出手。沿途山水景致无限,一路赏玩过去,白日里并辔而行,夜间有佳客叩窗,此中甜蜜自不必说。待二人牵着马步入蓟城的大门时,心中还颇为不舍。
蓟城虽偏隅东北,繁华却不输王京,集市上车水马龙,热闹得很。进城一打听,那名剑山庄在当地无人不知,声誉良好,当地人提及庄主名剑,无不交口称赞,说他少年俊才,武艺超凡,人品出众,那语气简直比夸耀自己家里的兔崽子还要亲热。
盖聂与卫庄两人牵了马,来到一家面铺打尖,一人要了一碗鸡蛋肉丝面,边吃边计议接下来如何行事。
面铺老板耳朵尖,听二人在谈论名剑山庄,便笑呵呵地说道,“两位英雄是想去名剑山庄谋份差使吧?这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最近几日他们正在招募拳脚厉害的护院,名剑山庄家大业大,月俸一向给得大方,说是只要去应征的,就一人给五吊钱,去碰运气的汉子可不少!”
卫庄听罢与盖聂对视一眼,故作惊喜道,“太好了师哥,要是真能在名剑山庄当差,你可就不用再烦心聘礼的事了!”又连连向老板道谢,会钞时付了双倍的钱,一时皆大欢喜。
二人出了铺子,便径直往山庄而去。走了一段,盖聂见沿路没什么人了,才低咳一声,“聘礼?”
“不错,”卫庄忍笑,向他摊出手掌心,“我要幽闭遮兰当聘礼,不为过吧?话说回来,师哥,这机会确实难得,当了护院就能名正言顺地在庄内走动,探听虚实。若是我们亮明身份拜庄,别说什么幽闭遮兰,连根草叶子也休想逮着。”
盖聂点头,“我也这样想。不过,我去应征这个护院就够了,你在庄外接应,见机行事。”他心道,小庄这模样实在不像个给人看家护院的,就算穿件破衣烂衫,一身光华气度也是掩盖不住,只怕三两天便会被人瞧出马脚。依他这么傲的性子,没有在名剑面前露出那种“你来给我当护院还差不多”的神情,自己就该谢天谢地谢先师了。
卫庄一望即知盖聂此时在想什么,“师哥,你管得也太严了,就不准我也挣几个小钱买糕饼吃?”他平生最好挑战,愈是龙潭虎穴愈是要闯,如今已到了名剑山庄的地盘上,岂有过门不入之理。
盖聂知道这一点上他万不会听从自己,只得叹道,“好吧。”又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只是你须把性子收起些。”
“不就是装得土气老实点么,这还不容易。”
二人为避人耳目,宝剑一直妥善收在包袱中,在兵器铺里买了两把寻常利剑,各自佩在身上。两人走了约摸一炷香的工夫,远远望见好大一座庄院,铜门高墙,气派雄大。门口熙熙攘攘涌着不少人,果然是在甄选护院。
管事的是个黑脸的矮胖汉子,肚子挺得鼓鼓地,说话声也中气十足,跟寺庙里敲钟似的,隔大老远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五禽掌会吗?什么,连五禽掌都不会还吹自己是医家的?去去去!”
二人将马拴在一根石墩子上,饶有兴致地挤入周围看客中,观看这管事的如何甄别人才。看了会,便看出些门道来:一要样貌堂堂,矮小瘦弱者不要,形容猥琐者不要;二要功夫过硬,花拳绣腿者不要,眼高手低者不要。
卫庄小声对盖聂道,“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你都不消拔剑,单手就能把他们全揍趴下。”
盖聂嗯了一声,“咱们再看一会。”那管事的汉子眼光很挑剔,一连二十来人,只选中了一个粗眉毛的精壮小伙,落选者陆续悻悻离去。其余众人见条件如此严苛,敢上前的就越发稀少,只有个把厚脸皮的,冲着那五吊赏钱在大伙儿面前丢一回脸。
盖聂正跃跃欲试,忽然身旁卫庄一声惊叫,“不好,我们的马跑了!”他猛地回头,果然见师弟那匹黑马挣脱了缰绳,昂着头,撒开四蹄直朝南面发力狂奔而去。他当即从人群中闪出,发足疾追。悍马神骏,他比马更快,霎时间已迫近其身后,只消一伸手便能摸着马尾巴。他又凝神提气,往前窜出几步,与马儿并驾齐驱。他手掌在马鞍上轻轻一拍,借力跃起,纵身骑上马背,牵住缰绳,那马儿一声长嘶,纵跃几步,慢慢地停了下来。盖聂让它往回走,它便往回走,埋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盖聂回到庄子前,翻身下了马,正准备将它拴回墩子旁,迎面却对上那管事的黑脸胖子,笑嘻嘻地向盖聂一拱手,“这位英雄好俊的身手。”
卅四 自古英雄出少年
盖聂将缰绳的一头绕在手上,停下脚步,还礼道,“不敢。”
那胖子往前挨了半步,继续同盖聂套近乎,“敢问英雄怎么称呼啊?”
盖聂道,“敝姓聂。”
“哦,聂英雄,在下是名剑山庄的管家成璜,”那胖子的态度全然不像刚才那般倨傲挑剔,神情谦恭有礼,着意结纳,“不知聂英雄现如今在哪里高就?”
盖聂不动声色,“在下兄弟二人自幼离家,常年在外拜师学艺,如今艺成归乡,正想在蓟城谋一份合意的差事。”
成璜忙不迭地东张西望,“聂英雄还有一位兄弟?在哪儿呢?”
盖聂尚未答话,卫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旁边人群中挤了出来,走至跟前,叫了盖聂一声哥哥,又向成璜客气地拱了拱手,“管家先生。”
成璜连连摆手,“叫我老成就行,这位想必便是聂小英雄了?果然气概不凡,与令兄一样是条好汉。”
卫庄一生中听过的恭维话加在一起足以再堆一座泰山,成璜这句话放在往日里,他听了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然而想到自己此时扮演的是个江湖上籍籍无名的晚辈,便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是还礼又是客套,做足了工夫。
成璜又与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引入正题,“不知二位是否有意到我们山庄来?我们庄主求贤若渴,最爱结交武林道上的好汉,二位一身惊人艺业,若是在那些个小地方白白埋没了,岂不可惜。”
卫庄搭着盖聂的肩膀,故作好奇道,“我们兄弟俩刚从西楚之地回来,一进城便听人说贵庄正在招募护院,久仰名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这便过来看看热闹。”
成璜叹了口气,“我们山庄每五年便会招募新的护院,取代庄里上了年纪或是不堪用之人,不过,想必二位方才也瞧见了,来应征的多半冲着我们庄里许诺的几吊辛苦钱,没几个有真功夫的。聂英雄方才露的那一手,不说他们,便是咱们庄子里,怕也没几个人及得上。在下斗胆想请聂英雄到咱们庄上来当个统领,酬劳方面一切好说。”
卫庄道,“成管家不愧是老江湖,眼光好得很,我哥的轻功和内力,从前师父也常夸他的。我虽然这两样比不上他,自问拳脚上还有几分看头——”说罢不待盖聂防备,右手直侵他门面,盖聂侧身向旁闪避,伸臂挡隔。二人拆招拆熟了,此时的攻防之战全然不假思索,明明所用皆是武林中人人会使的拳法套路,在他二人手底下,却是招招精妙,刚柔并济,虽然出掌时不带内劲,却也迅捷有力,转眼便过了六七十招。
成璜虽然自己武艺平平,但他身为名剑山庄管家,见识广博,也结交过不少英雄豪杰,却从未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对攻,不由大声叫好。
二人见周围渐渐聚拢了看客,当即默契地收手罢斗,又谦逊了一番,成璜亲见了他们的拳脚功夫,哪里还舍得放他们俩走,话语间愈加殷勤,说可以给聂小英雄安排副统领之职,一门两兄弟,山庄二统领,可为江湖增添一段佳话云云。
卫庄显得很心动,犹豫了一阵,对盖聂道,“哥哥,难得成管家如此心诚,你看——”
盖聂也作出一副思忖的模样,片刻后慨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俩便叨扰了。”
“两位老弟真是爽快人,哎呀,今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啦。”成璜面露喜色,嘴上也改了称呼,亲热得紧,当下便要领他们进名剑山庄。他伸手示意“请”,率先在前方带路,“两位老弟随我来。”
在他身后,卫庄在盖聂耳旁低语道,“聂小英雄的马儿跑得正是时候吧?”
“是你——?”
卫庄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了点头,“他们这么急于寻找高手坐镇山庄,或许是庄子新近惹上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进了庄子,一切多加留心便是。”
成璜亲自领二人在庄里走了一遭,说庄主近日不在家,待他回来之后,立刻便向庄主引荐二位。又问他二人的大名,卫庄信口胡诌了两个,一个叫聂风,一个叫聂远。
二人被安排在偏院,各有一间单独的房间。白日里率底下的庄丁护院看守庄院,夜间分配人手四处巡视。他们俩尽管处事风格不一,但都是天生的领袖,不论是在庄里待了十余年的老庄丁,还是与他们同时入庄的新人,并未因其初来乍到而小觑他们,等到亲眼见了二人的武艺,更是个个由衷服膺。
卫庄头一回给师哥当副手,跟着他一块巡逻值夜,或是给庄里的汉子们点拨武艺,感受颇为新奇,他私底下同盖聂开玩笑说,若是我们俩开馆授徒,前来拜师的准把门槛都踏破了,你就等着数钱吧。盖聂很煞风景地说道,小庄你忘了,我们的门规是每一代只收两名弟子,要不我把我那个让给你。
如此过了旬余,山庄内风平浪静。二人借着巡逻的机会摸熟了庄子里的路,卫庄还抽空去花园里遛达了一趟,但见百花缤纷,争奇斗妍,比起他的御花园来也不输多少。他回去说与盖聂听,“花园里只有几个花匠,疏于看守,园里有座暖房,顶上有通风窗,东西各一扇门,幽闭遮兰若是种在这样的地方,江湖上早就人手一株了。”
盖聂想了想,“既然几处存疑之地都已排除,那就只可能在后院那处禁地。”
卫庄道,“师哥,今晚你值上半夜吧?”盖聂点点头,卫庄打了个哈欠,“那我不去了,就睡你房里……给你暖床。”
盖聂道,“昨天你值夜,今天一整天又没休息好,是该没精神了。待会我设法去那禁地附近看一看,你睡吧。”
巡夜的共有五支廿人小队,曰甲、乙、丙、丁、戊,五天一轮次。盖聂故意带着两名庄丁在后院一带巡视,一路上那两人跟在盖聂身后哈欠连天,耷拉着眼皮,都快看不清路了。
盖聂回头问道,“怎么了,今晚这么困?”
那两人道,“聂大哥,别提了,我们哥俩白天跟丙队的大宝和高夫赌铜钱输赢,哎哟这一来劲就忘了时辰,这不,到晚上就难捱了。”
盖聂一听,正中下怀,便手指不远处的一座亭台,提议道,“不如你们去亭子那儿打个盹,这里我一个人足够应付了。”
那两人乐得连连作揖,“好大哥,你可真够义气,谢了!”
盖聂支走二人,便独自潜至禁地门前。那是一座铁门紧闭的小院子,墙高数丈,砖石打磨得光滑如镜,就算是壁虎爬上去,只怕也会摔断半根尾巴。
师兄弟俩第一天进庄子,管家成璜便正色告知,说这座小院乃是山庄的绝对禁地,只有庄主一人有权进入,擅闯者杀无赦。
平日里这儿荒芜得很,绝少有人来,在这夜半之时,盖聂却听见小院门口传来说话声,听声音,是两名男子。他蹲伏在一座假山后,凝神倾听。
“名剑贤弟,你我一向情同手足,这次回来,却见你招兵买马,加派人手,莫非是在防着我?”
“李兄,你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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