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太监 - 分卷阅读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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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奔逃,墨钦已经没有精力严格看管秋宁。秋宁虽然不理他,但并不闹事,每天安安静静待在营帐里,大战期间他有好几个机会逃走的,他也不走,像是打定主意要和墨钦一起回京。
    墨钦甫到明州,实在累极,倒头便睡。
    秋宁确定他已睡死过去,轻手轻脚走到窗前,从缝隙里往外望。整个营地静悄悄,空气中只有沈沈的鼻息。而房门前,连平时最精神的常贵都坐在地上打瞌睡。
    墨军不眠不休逃了好多天,实在太累了。
    秋宁飞快转回屋,用水打湿覆在手肘处的人皮,拿手指搓了几下,捻起边缘揭开。这人皮防水,藏在下面的药丸只浸了一点汗水。他将药丸尽数服下,盘腿调息。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丹田隐隐有真气升起,因服用散功散失去的内力逐渐恢复。
    他取出藏著的钥匙,小心打开镣铐,轻巧地从後窗翻出去。他们住的是二层小楼,议事的地方设在一楼。他下到一楼,在走廊上打翻一名士兵,换上军服,然後仍是转到後窗处,一点点撬开窗销。
    皇帝住的是明州城府衙,议事的房间是州官的书房,里面杂乱地堆著好几个大箱子。秋宁翻找一阵,在一只大箱里找到了墨钦那只小箱。大家逃命逃疯了,平时那般重视的东西竟如此让秋宁轻易找到。他打开小箱,拿出水晶盒对著光源处仔细看了,里面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蠕动。
    秋宁确定这就是母蛊,贴身收好。他又从窗子翻出去。
    秋宁这些天骑一匹白马。他好像十分爱惜坐骑,不论如何战乱,每逢扎营时,他都非要让人把马牵到有绿草的地方遛一遛,大半夜遛马也有过好几次,管马的早习惯了。所以当那名头盔遮了半边脸的小兵说要为秋公子遛马时,他们毫不怀疑地让他牵走了马。
    秋宁大喇喇地将马牵到城门前藏起来。
    他看看天,估摸著打探的斥候小分队快回来了──每天最後一批斥候都是这个时候回营的。
    不一会儿,城门缓缓打开。说时迟那时快,一匹白马如箭一般从阴影里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城外冲去。
    反应快的士兵上去阻止,但见寒光过处,身首异处。
    这时不远处马蹄疾驰,有人嘶声大吼:“媚儿!”随後又叫:“关门!拦住他!”
    秋宁使劲夹紧马腹,发出命令,手中短剑用力掷出,锋刃穿过一名关门士兵的咽喉。
    白影如一道轻烟从门缝中闪过,同时城门吱呀一声合上,把墨钦的呼唤隔绝在门後。
    墨钦眼见城门关上,跳下马,抢过守兵的弓箭,几步跨上了望楼。
    他厉声喝道:“媚儿!你给朕回来!”
    秋宁已纵马过了吊桥,闻声却勒住马,回过头与墨钦对望。
    墨钦张弓搭箭,冷声道:“媚儿,朕不会放你走的!与其让你走,不若朕亲手了断你!你再走一步,朕就放箭!”
    秋宁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回顾。
    他早甩掉头盔,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单薄的身形似乎要随风飞起来。清丽容颜在昏暗的光线中凸显出来,晃晃悠悠直飞到墨钦眼里。
    墨钦忍不住软下声道:“虽然你又骗了朕,只要你回来,朕、朕不怪你。”
    秋宁听到他的这句话,唇边浮起一抹嘲笑。
    墨钦禁不住悲伤起来,眼里竟有了泪光,手上的弓却越张越满,箭尖直指秋宁眉心。
    秋宁扬起头,挑衅地挑起眉,随後洒然一笑,打马而去。以此同时,弓弦声响,墨钦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
    秋宁纵马飞奔,黑发飞扬如旗帜。
    那支羽箭追到他身後,擦著肩膀飞过去,跌落尘埃。马蹄踏在箭矢旁边,带起一串泥土。而马上之人几个转折後,便消失在莽莽红尘之中。
    墨钦颓然地放下弓。
    到底还是手偏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死。
    到底还是失了人,伤了心,输了爱。
    到底还是倾尽江山也换不回他的一个回眸。
    墨钦身体往前一倾,双手抓住栏杆。几滴水珠落到龟裂的木头上,留下的水渍看起来好像枯萎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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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国太监(八十三)横生变1
    早在墨军和玄军於定州城外对峙时,远在南部边陲的信王木永桢,悄悄去了一趟东边齐行忌的领地。
    他和金烈等十多个亲近随从来到东边一处偏僻的群岛,穿过岛外围的村寨,他们一路往密林深处而行。
    四周是参天大树,青碧的树叶郁郁葱葱,仿佛永远在滴水,地面满布青苔和腐土,散发出一股阴冷朽烂的气味。
    金烈被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几根白骨,不禁大感晦气,低声嘀咕道:“这是什麽鬼地方?”
    木永桢不动声色,微眯双目向前方望去。一道清明如水晶的河水从前方蜿蜒而下,在河水的上游隐约可见白色的石堆。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里便是被齐行忌出兵剿灭的药师国。
    世人只当药师国为齐行忌所灭,却不知当年药师国隐於东海雾霾深处,岛外机关密布,齐行忌之所以能一路顺利攻入药师国,乃是因为有木永桢提供的地图,并破坏了药师国的机关。之後,齐行忌和木永桢瓜分了药师国的宝藏,齐行忌还贩卖了一大批美貌奴隶狠赚了一笔。
    这些旧事极为隐秘,外人不得而知,只是此次旧事重提并约他见面的那人,到底算不算外人?
    顺道而行,青藤巨蔓如蛇,树木参天蔽日,幽深得几乎看不见日影。那些白石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一壁残墙。断垣之後,是一座座倒塌的白色房屋,很多部分已被植物覆成了一片绿毯,依然能感觉出曾经的精致,而一路上的白骨也渐渐多起来,有些地方垒成了小山包,是曾经发生屠杀的地方。
    穿过一道苑门,所见的景致令众人愕然定住,万没想到这阴森荒凉的密林深处,竟有这样一处天境般的所在。一大片白石建筑顺坡而下,尽头是一个美丽宽广的湖泊,晶莹碧透的湖水如翡翠般映日生辉,湖边绿草茵茵如毯,缀著各色花朵,层层树影随风起伏,仿佛有呼吸一般生生不息。只是森森白骨煞了风景。
    在最高的白色石台上,独立一人,高大魁梧,虽身著青色孺衫,仍是一身杀伐决断的武人气度。
    他对木永桢拱了拱手道:“下官见过木王爷。王爷不远千里而来,还望莫嫌下官唐突。”
    木永桢将金烈等人留在台下,自己独步而上,对陆震淡淡一笑,“陆将军……本王著实没想到将军会有此一约。”
    他撩袍随意坐在一块石头上,环顾四周感叹道:“鲛人之国,果然名不虚传。”
    陆震在他对面坐下,不无惋惜地叹道:“这个地方的妖人还是下官亲自剿杀的。”
    木永桢扭头直视他,意味深长地道:“喔?齐王当真重视将军。”
    陆震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挑眉一笑道:“当年药师国破,收获最多怕是王爷您和齐王……下官随有所斩获,相比起来也只是皮毛。”
    木永桢在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故作惊讶道:“齐王竟如此吝啬麽?如将军这般人才原该厚待才是。”
    陆震摇头,不满道:“说起来,下官随齐王征战多年,算得上出生入死,可惜从齐王处得到的始终抵不过下官付出的血汗,唉……真是寒心得很。”
    木永桢不置可否,静待他的下文。
    陆震神色诚恳地继续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下官素闻王爷礼贤下士,尊贤重才,若王爷觉得下官还有些许用处,下官定将竭尽所能为王爷效劳。”
    不等木永桢说话,他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展开。里面是齐王属地的军事布局图,不但标记明里暗里的各处岗哨,连具体人马、粮草均标得清清楚楚。
    木永桢微微吃了一惊。陆震能持有这样一幅地图,说明他对齐氏的军事情况了如指掌,这除了三军统帅和极其重要的将领,谁有这般权力?传闻说齐行忌十分信任陆震,谁料到居然信任到这种程度!若陆震为己所用,那取齐行忌的地盘还不如探囊取物?自己冒险前来这偏远之地,原是有笼络之心,只是这个陆震……
    木永桢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严肃地审视著陆震,“将军所求只是前程而已?”
    陆震的脸色黯了黯,沈默一息,方道:“王爷慧眼,陆震确实不单求前程……下官与那世子齐敬之原是有仇。”
    木永桢挑起双眉,是专心聆听的态度。
    “下官家母早亡,家父续有一妇,生了一女儿、。下官虽然离家甚早,与家人鲜有往来,可那毕竟是下官的亲人。齐敬之好、色成性,强抢家妹,家妹不从自杀身亡,那时家中只剩继母卧病在床,一气之下也归了天……下官对那母女并无多少感情,只气齐敬之明知那是下官家人还要强辱之,他置下官於何地?白替他们齐家卖了那麽多年的命!”
    陆震站起身,面对那面静谧的碧湖道:“王爷雄才伟略,下官若能替王爷打一片天下,王爷想必不会亏待下官。”
    木永桢捋须笑道:“这是自然。”他起身走到陆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一个无声的应诺。
    陆震望著湖水,眼光逐渐变得幽然深远,像是下了一个决心似的坚决道:“下官还有一个请求。”
    木永桢目光闪动,像是早知道他还会有要求一般,“将军请讲。”
    “王爷若得天下,恳请将药师国人赐予下官为奴!”
    ……
    墨军撤回关内,玄天赐也不再追击,带领主力部队先回定州城,留下余部打扫战场。
    一队俘虏排成两排,用粗绳捆缚,被押解回定州。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多数人佝偻著身子低著头,只有最後的一名俘虏,腰背挺得笔直,昂首抬头,虽然衣衫破烂,但脸容还算洁净,一双紫眸熠熠生辉,丝毫不见颓丧之态。
    几个押送俘虏的士兵跟在他身後窃窃私语,不时传来猥亵的笑声。有只言片语传到他耳中,他只做不知。
    突然一个士兵快步走上来,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随即哈哈淫、笑道:“别说,挺圆的!好摸!”
    他转头瞪著那士兵,厉光从紫眸里爆射出来,那士兵打了个激灵,高声壮胆道:“看什麽看……哎呀……”话音未落,便被一脚大力踹了出去。
    士兵们被吓了一跳,那被踹的士兵从地上爬起来,捂著肚子跑过来,挥舞著拳头想去打他,“妈的,敢打你爷爷我,我弄死你!”
    他毫不动容,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不想活了麽?”
    话音不大,那如冰雪般凛冽的语气却让这些小兵心头一震。
    他们中间有机灵的,也知他身份特殊,还未被公开定罪,原本威望就高,族里还有人当官。看他一身凛然气势,哪里像是阶下囚,莫不是有把握翻身?若真如此,他们今日得罪了他,那可不是闹著玩的。於是有人上来拉住那被踹的士兵,好生劝说。
    正闹著,一名将官大步而来,手里马鞭一指,喝道:“干什麽?”
    小兵们唯唯诺诺站在一旁,不敢吱声。那被打的士兵此时也後悔自己手欠,低头弓背地缩在人後。
    那将官走到秋宁身旁,低声道:“可是他们怠慢将军?”
    秋宁冷冷瞥了小兵们一眼:“不是大事,无须介怀。”
    那将官正是秋宁以前的副将武明。武明皱眉道:“将军还是骑马吧,前面的路更难走。”
    秋宁不在意地道:“今时不比往日,你莫要为我引来闲话。不过几日就到定州,忍一忍便是。”
    武明心知秋宁为自己著想,他带的队伍里并非个个是亲信,秋宁如今在西疆人眼里就是个叛徒,太优待他难免招惹非议。
    武明是个直人,当日秋宁救他全家,他便视秋宁为恩人,一心想要报答。後来随秋宁一起带兵,很为秋宁的才干为人折服,武明压根不信他是叛徒。在路上遇到从墨军大营只身出逃的秋宁,武明更加认定他是被冤枉的,所以一路上将他作为囚犯羁押,心里已经过意不去,如今见秋宁这般为他考虑,更是热血上涌,愧疚万分。
    武明提高声音道:“将军乃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我让我的大恩人骑会儿马又怎的?军法又没说不准报恩!”一边说一边解了秋宁的绳索,将他推上马背,与自己并辔而行。
    秋宁坐在马背上,心里既感叹又感激,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从墨军大营里逃出来,一直小心掩藏行踪,躲过几队黑骑卫和洪骧军。他不想冒然现身,这洪骧军里也分派系,若是落入有心人手里,自己未必能见到玄氏的人,身上的东西也难交给步随云。然而仅凭个人之力,他或许连定州城都进不了。
    後来他碰巧遇到武明带领的这支队伍。他信任武明是讲情义的汉子,所以主动投入其帐下。武明当真没有为难他,他说什麽信什麽,只是他身份特殊,不得不与囚犯放在一起。
    武明在他身旁道:“我已把将军之事禀奏王爷,相信回到定州後定会为将军平反。”
    秋宁握缰绳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他压抑住满心的激动忐忑,平静地点头道谢,而眼望定州的目光不由得热切起来。
    秋宁被押解到定州後,并未见到玄天赐或是玄氏的任何人,而是被关进大牢。单人牢房里有桌有床,被褥也厚,饮食不差,算得上优待。只是没人理会他。
    这样不见天日地过了几日,秋宁忧急如焚,几次申诉也无回音。好不容易等来武明探监,才知玄天赐似乎有意将他隔离,甚至勒令武明等人不能泄露秋宁回来的消息。
    莫不是玄氏出了变故?但问武明却是问不出什麽。
    他只得求武明设法向水邱静等人传递消息。
    过了两日,水邱静终於出现在大牢里。
    水邱静又长高了,已经有了少年的挺拔模样。
    乍见秋宁,他怔愣之後,随即扑到秋宁身上。红著眼圈叫一声“哥哥”後便哽咽难言。
    秋宁抚著他的头发,柔声道:“阿静不怪哥哥吧?”
    水邱静用力摇头道:“不,一点儿不怪!哥哥做事情一定是有道理的。”他随即抱著秋宁上下打量,待发现秋断指时,又流下泪,噙著泪问道:“这……怎麽伤成这样?”
    秋宁心中有事,不及倾诉,只急著问道:“随云好吗?他的蛊有没有发过?”
    水邱静低下头,不自然地回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秋宁不相信地反问。
    水邱静把头垂得更低,嗫喏答道:“我们族人如今没有传召不得到王府,更别说後院了。我、我都好久没见到瑛儿了。”
    秋宁惊愕之余,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这是为何?”
    水邱静闭上嘴不答话。
    秋宁急得乱摇他的肩膀,不断追问。
    水邱静见他鬓发散乱,双眼赤红,神情几近癫狂,实在不忍,咬牙道:“先生要和萧神医成婚了!就是几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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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的话:
    明、後天有更新,娃们晚上九点以後来看。
    ☆、倾国太监(八十四)横生变2
    “你说你哥是去偷解药?”玄天赐从案桌上的文书堆里抬起头。
    水邱静使劲点头,“是的是的,他不是叛徒,也不是什麽惑於私情,他是为了救先生!”
    玄天赐看著一脸急切的水邱静,半信半疑地问道:“他现在拿到母蛊了?”
    “拿到了,”水邱静急得伸手摇晃玄天赐的肩膀,“天赐,你快去告诉先生啊!晚了,先生就要成婚了!”水邱静一想到秋宁听到步随云要成婚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著急。他是做了保证要帮助大哥和步随云见面的。
    玄天赐被他摇得眼晕,慢按住他的手道:“阿静等等!你让我想想。”
    “还想什麽?哥哥为了拿解药断了一根手指,不知吃了多少苦……我知道你们就是不相信他!不是已经说了,第一次那假解药是皇帝骗他的嘛!”
    “你能保证这次就是真的吗?”
    “你!”水邱静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脸涨得通红,半晌憋出句话,“我立军令状,要是假的你就砍了我!”
    玄天赐见他红头赤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顿时软下来,将他拉到腿上坐下,“并非我不信你大哥……假虫子那次我是气昏了,後来冷静下来想想,我相信他不是想害随云哥。可阿静,我如今是西疆的王,很多事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你大哥当著那麽多人和昏君在一起,我要赦免他总得有个理由啊。”
    “他为先生拿解药就是理由!”
    “嗯……”玄天赐沈吟一息,道:“蛊虫的事且莫声张,我先让萧神医验过解药,是真就为你大哥平反,即便是假的,只有玄氏的人知道,也不会节外生枝。”
    水邱静不满的嘟起嘴道:“你还是不相信大哥!”
    玄天赐苦笑道:“以防万一。”
    水邱静靠在他肩头嘟囔道:“天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玄天赐明白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脸颊,无奈道:“坐上这个位置,凡事须得冷静谨慎,再不能感情用事。 不仅要断是非曲直,还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影响。”
    水邱静替玄天赐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什麽,直起身道:“萧神医会不会故意说解药是假的?”
    玄天赐不以为然道:“不至於吧。”
    “怎麽不至於?她想嫁给先生,自然不希望先生和大哥在一起!”
    “正因为她想嫁给随云哥,随云哥如今命在旦夕,她若是误了随云哥的性命,又嫁给谁去?再说,萧神医也不是那种自私歹毒之人。”
    水邱静瘪了瘪嘴,没有反驳。
    次日,秋宁被悄悄带出监狱。出门时蒙上了他的眼睛,坐了小半个时辰的马车,揭开眼罩时,他已身在一间大屋里。
    玄天赐、步凌波、赵戍狄夫妇和萧玖兰早在屋中等候。
    秋宁扫了一眼,未见到步随云,略有些失望。
    步凌波瞧他神色有异,解释道:“随云卧病在床,暂不能与你相见。”
    秋宁也不多话,直接拿出水晶盒子递给萧玖兰。
    萧玖兰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往里面倒了一点药水,然後合起盖子轻轻摇晃。
    秋宁目不转睛地注视著她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出,手心後背直往外冒冷汗。
    不一会儿,萧玖兰打开盒子仔细验看,微皱眉头道:“这母蛊是假的。”
    这句话如惊雷直劈进秋宁脑袋里。他不可置信地望著萧玖兰诘问道:“假的?怎麽会?”
    “如果是真的母蛊,沾了药水必然会有所反应,可是……”她将水晶盒的药水倾倒於地,“这只虫直接就被药水化去。可见不是真的。”她把空空如也的水晶盒对秋宁晃了晃。
    在场的所有人全是面色肃然,紧皱眉宇,看向秋宁的眼光复杂难言。
    秋宁直觉耳中嗡嗡轰鸣。他反复地问自己:“怎麽是假的?怎麽是假的?……”
    步凌波站起身对他说话。他只见对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假的母蛊!意味著他所有的努力全白费了!非但救不了步随云,还置自己於极其不利的地位!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众人只见他双眼发直地往前走了几步,身体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地。
    秋宁醒来时,发现玄家人并没有将他送回大牢,而是将他安置在一间洁净的民房里。身上换了干净衣服,头脸也清洁了一番。苏忠和长生正坐在床边一脸关切地望著他。
    他缓缓坐起身,用手按在额角,记忆纷纷回笼,那可怕而不可思议的事实在他脑海里盘旋。
    “什麽时辰?”他哑著声音问。
    “公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苏忠一面在他背後塞了个靠垫,一面轻声回答。
    秋宁无力靠在床头,“玄王打算怎样处置我?”
    “王爷只说让你好好将养。”
    “我想见见随云。”
    苏忠为难地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步先生了。族人这些天都不得进入王府……少主跟王爷闹了一场,被关了起来……”
    看来玄氏是铁了心不让他与步随云相见。
    长生服侍他喝了一杯茶水,忍不住问道:“公子既然是去盗解药,怎麽又是假的?莫非是那姓萧的故意说谎?”
    秋宁沈思一息,摇头道:“萧玖兰性情孤傲,她若有法子救随云早救了,多半是没有十足把握方耽搁至今。既是没有十足把握,她毁了那虫子岂不是要置随云於死地?她不会为了与随云成婚而做出这种事……也许我拿到的真是假的……”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来回闪动,渐渐被一根线索传成一串,他自言自语道:“据说是墨钦为了要挟玄氏才对世子下蛊,但那蛊出自金氏,金氏世代为木王府当差……蛊虫该是木良或是木永桢给墨钦的,解药自然也是他们提供,如果他们拿给墨钦的解药是假的呢?墨钦根本分辨不出来……”他蓦地抬起头,眼光由疑惑转为明朗,“木氏早就包藏祸心,如果墨钦用假解药向玄氏示好,在没有萧玖兰验看的情况下,世子或许就死了……”
    “那玄氏必然与墨钦翻脸!”苏忠接上话,他拍了一下大腿,叹道:“这招太毒了!明摆著是想让玄、墨两败俱伤!”
    长生眨了眨眼,不解道:“到底是忠勇侯还是信王在使诈?”
    “反正是姓木的……”苏忠住了嘴,担心地看向秋宁。
    秋宁愣愣盯著天花板,眸光逐渐黯淡,紫眸里光彩被一种绝望无助掩埋,只剩下一片死沈沈的灰。
    他微微转头,木木地问道:“他什麽时候成婚?”
    苏忠迟疑地答道:“据说是五天以後。”
    “五天……”他喃喃道:“来不及了……”是啊,木良已经作古,木永桢远在千里之外,他要去何处寻回解药?
    没有解药,他又该以何为筹码去阻止这场婚事?更何况步随云为何匆忙与萧玖兰结婚也不得而知。玄氏不让他们见面,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左思右想均无路,竟是一个绝境!
    他没有一点儿办法去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难道这就是命?命中注定他们的缘分只有三年。
    苏忠和长生被秋宁眼中的惨痛绝望吓到,一起叫他,摇他。
    他转了转眼珠,心像被整个摘掉,又空又疼,可他哭不出来,眼角只渗出一滴泪,很快就干涸了。他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宁愿它是一场梦。
    他滑到枕头上平躺,拉过棉被盖住头。在一片黑暗中,他祈祷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醒来时,步随云还是他的爱人,他们两情相悦,相携到老。
    end if
    作家的话:
    窝就不给解药,就不给,就不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倾国太监(八十五)横生变3
    “阿嫂,我看秋大哥真是替随云哥去找解药,我们这样瞒著随云哥好吗?”
    “天赐,我明白你的意思,若不是随云已是那个样子,我、我又怎会这样狠心对阿宁……”步凌波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愧疚,但目光灼灼,是下了决心的样子,“随云等不起,我们也耽搁不起!”
    “真没想到神龙谷和萧神医会提出这种要求,随云哥要不是以为秋大哥跟昏君走了,只怕是死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玄天赐想起秋宁的惨状和水邱静对自己的不满,有些厌恶萧玖兰趁火打劫,对她原先的好印象减弱了许多。
    步凌波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
    “哼,阿姐怎的为他们说话?最可怜的该是秋大哥才对。”
    “你不是女人,你自然不能理解。萧神医爱慕随云已久,明知随云对她无意,还一直守在他身边,且不说每次为他解蛊都耗尽内力,就是随云让她为阿宁治伤,她也不曾推辞过。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你不是听神龙谷的医师说了麽,这金家之蛊天下唯有萧神医一人能解,而且还要配合神龙谷的珍稀药材,和几位顶级医师用内力相助,其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送了萧神医的性命……
    你想萧神医乃是神龙谷谷主的继任人,神龙谷凭什麽要用她的性命冒险,还搭上那麽多人力物力?如果没有神龙谷的配合,她就无法救随云。可一旦随云与她成婚,救治夫君性命天经地义,那些相反对的人便没了理由反对。”
    “这样说来,萧玖兰还是为随云哥著想咯。她就没有私心麽?倒像是我们承了她天大的人情。”
    “她自然是有私心的。她要冒生命危险去救人,要个名分也正常。”
    “秋大哥也是冒生命危险,还被我们误解,他就什麽都不要。”
    “那是因为他已有了随云的心。其实随云是个有福的,原先他还担心阿宁心中有别人,如今看来阿宁并未辜负他。而萧神医对他也是一片痴心……”
    步凌波幽然感叹的口气忽地一转,变得严厉起来,“阿宁的事千万要瞒住随云,等他们去神龙谷解了蛊再说。以他那脾气,若是知道事情原委还不知要闹成什麽样!就算我和赵家对不起阿宁,我也绝不能让他拿性命当儿戏!”
    玄天赐对秋宁心存愧疚,但他清楚如今要救步随云只能牺牲秋宁,除了愧疚,又能如何?步凌波做了恶人,心里也不会好过,自己再说反对之辞就太虚伪了。
    他恭敬答道:“我知道了。阿嫂尽管放心。”
    ……
    步随云自答应与萧玖兰的婚事後,身体每况愈下,全靠他深湛内力和神龙谷良药吊住一条命。他一直避居王府後园养病,只协助玄天赐处理重大情况,其他诸事不理,也不曾离开过後园。
    “这几日皇帝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这次分明是木永桢故意延迟增援,看来他反心已显,皇帝与他斗法会不会殃及阿宁?以阿宁的才智应是能自保的吧?”
    步随云见天气晴好,在院中散步,心里忍不住为秋宁担忧。忽然想起自己即将成亲,还操这种闲心,不由自嘲地笑叹一声。
    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不知是谁惹到了瑛儿。步随云走过去一看,见瑛儿坐在雪地上蹬腿哭闹,两个小丫鬟围在他旁边,好不容易抱起他,被他一挣,又滑到地上。小丫鬟可能是才进後园的,听不懂瑛儿咿咿呀呀说些什麽,急得满头冒汗。
    步随云上前抱起瑛儿,对小丫鬟道:“我来陪他,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小丫鬟如蒙大赦,对他行一个礼便一溜烟跑了。
    步随云对瑛儿微笑道:“你是大孩子了,舅舅都快抱不动了,怎的还耍赖啊?”
    瑛儿一面抹泪,一面叽叽咕咕说话。
    步随云道:“你想阿静了?我也很久没见过他。”
    瑛儿指著园门,小身子一拱一拱的,嘴里呜呜直叫。
    “你想去找他?好吧,舅舅带你去。”
    步随云抱著瑛儿出了後园来到前面的树林时,发现树林的阵法变了。他皱起眉头。须知每换一次阵法,就要通知所有常进後园的人,十分麻烦,因此若无重大情况,不会轻易变阵,何况大战前才变过一次。难道是王府里发生了什麽自己不知晓的情况?
    步随云留了个心,选偏僻路径走,有心想暗中探看王府的情况。
    快到书房时,见玄天赐身边的两名长随提著食盒过来,边走边道:“哎,水邱公子脾气恁大,今天要是还不吃饭,我们又要被王爷怪罪。”
    “是啊,只有王爷的话他会听一点,他哪会听我们的劝?”
    “平时两人好的蜜里调油,怎麽会闹成这样?”
    “听说是那位秋将军回来了,被王爷关著,水邱公子闹著要放人……”
    “哎呀,真的吗?那位不是叛变了……”
    “你小声些,王爷和步夫人下了禁令,不准在王府里提那人。让人听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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