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出书版] - 分卷阅读12
烈,怏速而激烈地冲击着他尚未完全拓展开来的经脉。
他感觉丹田之内有股难以驾驭的真气先是缓慢旋转,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瞬间爆裂开来。
由丹田为中,那道真气轰地如雷如电撞击周身经脉。
他年纪尚浅,经脉犹如小溪。而深厚的内力却如同春季受到艳阳融化,磅礴汇集而下的雪水,一下子激涌而下,几乎要令难以容纳的经脉爆裂开来。
小九咬着牙,牙齿因剧烈的疼痛而咯咯作响,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一干二净,握着崆峒刀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
生死关头,对面的天痴自然知道小九这情形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天痴冷笑一声,方才被那像鞭子一样的软剑勒住脖子,现下整片脖子都火辣辣地疼,血流得湿了衣襟,肚子也着了一记,若不是闪得快,恐怕肠子都流出来了。
想他天痴可是清明阁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没料被个毛头小子伤了,这奇耻大辱绝对非讨回来不可!
天痴手握九龙刀,不由分说就朝小九斩去。
小九在刹那间一呼一吸,匀了气息,眼神瞬间转为平静,当下立定不动,挥起崆峒刀就地应敌。
两柄名器相交,互碰之声震人耳膜,相同刚硬的内力大力碰撞,轰地一声巨响,连四周的风也扭曲了形状,卷曲了起来,直至吹到远方,才砰然散开。
天痴一路向后,退了开来。方才那一招震得他虎口发麻。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心竟已裂开,鲜血正随着刀柄低落地面,滴滴答答地,染红了泥地。
小九动也没动,还是如同方才一招之前那般静静立着。
他背对群侠,所以无人察觉他有任何异状,只是几人连声喝着:「好!」为小九深厚的武功底子喝采。
唯有站在小九对面的天痴明白看到小九的模样。
一张苍白的脸,脸色白得和他的那身衣服一样,了无血色。
左边从脖子以上,火焰纹路往上兹延,妖异的艳红色诡异且古怪,比血还红、比血还深。而他执着刀的右手也爬满了那怪异如古代图腾的血红纹路。
持刀的手颤抖已停,然而原本灵动的双眼却化得血红。
赤红色的眼睛像是死了一样,只剩本能地直视着天痴。
天痴则是赏了小九一个挑衅的笑,双手握住刀。多久没遇见这么个好玩的对手了,自是不战个你死我活不会罢休。
在小九后方被守护的的一群人中,唯有致远大师察觉到了小九的不对劲。
致远之前就曾与小九就他的武功切磋过。小九内力之刚厚乃前所未有,若是能以柔抑刚,顺应天时,待年纪再长经脉宽拓,自能成为武林间数一数二的高手。
然而为了他们,一心仗义,不顾结果释出全部内力,加上「万紫千红」在体内肆虐,这仗下来不论输赢,小九的结果恐怕都不会太好了。
致速大师凝视着小九右手鲜红色的血纹,而后双手合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走火入魔了啊……我佛慈悲……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卯星听着致远喃喃的诵经声,心里则是万分焦急。他想将小九带回来,却在此时被许凌与许荷两人死死架住。
对这两名侍卫而言,他们的主子,外人口中的蓬莱镇主,才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待会若有任何不对,他二人便会立即送主子离开此地,半刻都不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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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柳长月,从入了后花园起,隐藏于人群之中的他只是双眼紧紧锁着小九的身影。
他看着小九的一举一动,想着小九那副不知从何而来的侠义心肠,原本只是个结束一切后要带回去养的孩子,却在这场阵仗中,露出了令他惊讶的一面。
梓白上染苦艳红,纯粹中带着妖异鬼魅,单纯天真与杀戮交织成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模样。
就算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那里,柳长月也移不开眼。
视死如归的神情,他的小九怎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想看。他想看他的小九还能如何。
是否能一举擒下他清明阁内最骁勇善战的第一杀手?
或者,就那样被对方撕裂,失去性命,死在自己的眼前。
然而,还有些嫉妒。
嫉妒着这些自己连姓名都不愿去记的人,竟让小九有着守护他们的心思。
多年以前也是有那样一个名字,护着他、守着他,而后离去时,让他痛澈心扉。他或许是认定了这个名字,抑或,也在这个青年的眼里找到了当年那抹白色身影的纯粹。
他的小九,今日一战无论死活,他都会将他带回去。
他要占有那个青年。
无论生死、一生不放。
第十三章
「你脸上那红色的花纹是什么?」天痴挑衅地笑着说:「像个大姑娘一样,用胭脂画的吗?」
小九眼神凝视着天痴,感觉视线透往天痴背后,却又像紧紧盯着天痴一般。
大雾弥漫,天璧山庄的后花园残花一片,气氛诡谲非常。
天痴脚下才一动,双手举刀往小九奔来,小九神色不变,足尖点地,忽尔一刀挥去,刮起焚风一片,白色的身形仿佛笼罩在一片红雾当中,精钢制的崆峒刀在剑招出展时瞬地化成了耀眼的红色,竟是小九将内力完全灌注入兵器当中,让那森白色的刀仿佛淬了火一般,燃烧起来似。
小九刀中带剑式,虽为剑招,却霸道非常。招式犹如凤凰展翼,气势锐不可挡,刀身犹如长出火凰翅膀一般挟带烫人烈风朝天痴飞驰而去。
两刀相交,兵器互击之声大得震得旁人耳朵生疼。
天痴脸上的嗤笑凝住了,他体内真气被小九撞击得差点走岔,这一招起,他再也不敢小觑眼前年纪甚小的对手,而是专心致志,双手持刀奋力再度击去。
天痴天生气力便大,一把九龙刀斩敌无数。
然小九从剑换了刀后,脸上花纹诡异出现,整个人更像换了个人一般,让天痴摸不着他的深浅。
两把沉重的钢刀,一大一小举起来却像是拿着柳叶树枝般不费力气,但刀刀相击时飞沙走石,破土无数,使得众侠士都忍不住屏气凝神,看着这一幕难得一见的正邪大战。
天痴身经百战,一个斜斩诱使小九出刀应对,但在半途却忽然收招拐了个弯,刀背向上用力一挑,撞上了小九的刀峰,再借力使力往旁边一拐,令小九手中崆峒刀就这么被挑了出去,离开他的掌心。
但小九速度又比天痴预料的快上一成。他轻功一挪,飞出去的刀柄才离他半指宽,随即又握入了他的手里。
两人互看一眼,天痴又趁着小九将刀拿回之际,反转刀身,手中九龙刀如钻子般迅速转了起来,横划小九胸膛,重击他的胸口,将他胸前衣衫绞碎了大半,露出模糊的血肉来。
「啊――」
「小心――」
「小九别打了,快回来――」
小九的身后有人为他着急、有人为他焦心,那些话语连接着对方的心意,传到了他耳里。
隐约间,疼痛的气海似乎被安抚,但却在同时,更多的真气源源不绝由丹田内送出。
因为喝了太多酒,因为不听话改剑换刀使得真气大乱,小九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而且意识也渐渐觉得模糊了。
对方打来的招式,他全凭感觉挡了回去,握在手中的刀,也直觉不能放手。
他新认识的朋友、他结拜的义兄、他想保护的人,都在自己身后。
小九知道自己不能倒。只要一个不小心死在眼前这人刀下,那么那些他所在意的人,便半点生机也没有了。
混乱的脑中突然浮现奇怪的画面,好像是许久以前曾经存在过的记忆,有个人,拿着把赤红色的刀,握着他的手,一式一式地教他练武。他知道那是他应该记得的人,可是他忘了。自从他的脑袋撞上石头以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可是他现下的他却忆起了那个男人的笑。
小九的脑海里有对方爽朗的笑声,有烈酒香醉的味道,有那人一声一声教导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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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第一式,凤舞龙飞,这很简单,你学过很多次,使得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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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面对着天痴,的确使得出来了。方才转红的刀刃,就是那第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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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式,火凤燎原。你突破第二层了吗……小……」
小九觉得那人最后喊的应该是自己的名字。小?小什么?自己的名字是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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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式,赤凤展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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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天痴不知道小九脑海里想着曾经被教导过的武学奇招,两颗眼珠子睁得像是要掉出来一样,他执刀朝小九挥来,使了十成十的功力,杀气弥漫令人生寒,却只见原本低着头的小九缓缓抬起头来,化得赤红的眼睛望着他,而后崆峒刀一瞬间舞开,瞬间身影被红色刀影所包围,堵住了他所有招式,之后红色刀中满溢的真气猛地爆了开来,犹如烈火四散,接连十刀砍入天痴身上,红影停歇后,两方立定,只见天痴身上的黑衣慢慢湿了,那渗出来的,全都是血。
天痴受了伤,不怒反笑。他大吼了一声:「好小子,老子看错了你!你年纪小小的,功夫还真是不错啊!看来这回老子不认真应对不行了!」
天痴手指成哨,用力吹响尖锐哨声。
接着他身后的高墙之上跃上了十个身影,那些个人目光空洞,每人手中都执着剑,身上一律和天痴一般穿着黑色劲装,全数面无表情。
小九静静地看着那些人。从这场打斗一开始他便没说过话,然而待那些人出现的时候,他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脑袋中隐约闪过了几个字,而后他张开了嘴巴,双唇轻轻蠕动,说了三个字:
「傀儡香。」
天痴双眼又一瞬间睁大,已经不晓得怎么形容眼前这个让他惊奇连连的小家伙了。「没错,就是傀儡香,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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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周围因受软筋散之药性而瘫软坐着的群侠中有人细声问道:「傀儡香?什么是傀儡香?」
但在场无人知道何为傀儡香。
天痴露出森白的牙齿,朝着小九身后那群靠着别人保护的无用之徒说道:「想知道什么是傀儡香,那就看着吧!等我的人将这小家伙砍成碎片,轮到你们时,你们就知道什么是傀儡香了!」
天痴大笑一声,手指又扣成哨状长声吹响,之后瞬间一跃来到小九面前,小九举刀挡住天痴的突袭,而后顺势用脚用力一踹,恰巧踹在了男人最脆弱的部分。
天痴的笑容当场变得扭曲,往后跳了三步,跳离崆峒刀范围后怒吼道:「他奶奶的敢踹老子的子孙根,小混蛋,老子今日就叫你走不出天壁山庄。」
天痴话音才闭,高墙上那十个身影忽地便全数跃下朝小九攻去。
十名黑衣人全是高手,武功并不逊于天痴太多,小九遭受群攻,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天痴捣着裤裆在旁边看好戏,而最初受命的老者则是走到他身旁,看了他一眼。
「怎样?老子比你厉害吧!」天痴瞧了瞧他。
「嗤!」老者不屑地发出声音。「武功是厉害,但就不知道下面那根被踹烂了没有?」
十名高手联手出击,小九打了几招后脑袋突突地胀,胸口里头那颗心怦怦地跳,感觉好似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他身上的伤痕渐渐多了起来,但仍没有放弃的打算,一招一招扎实地往对方身上打,但中了傀儡香的人基本上已经算是活死人,除非砍下对方的头颅,否则就算是断手断脚,对方依旧不会停止杀戮。
见小九喘息着,白色的衣衫染成了红色,柳长月心里想喊停,要让那些人停下,不再朝小九身上添伤。
然而天壁山庄这行是自己假死,用性命所换来。
柳长月耳边依稀还能听见自己那孩儿在棺木旁哭喊着父亲的声音。
还有自己的仇。
天痴的仇。
苏笛和鬼子的仇。
整个清明阁所流的鲜血,必定要在今日还清才可。
他们已经等待太久,谁都不愿再拖下去了。
柳长月心中反复计较,然而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只要那孩子一倒,便会是一切结束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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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知道自己拖得太久了。
哥哥的归和丸和致远大师的金针合起来只能撑上半个时辰。那两人告诫过他的。
半个时辰已到。再战下去会死。
小九回头望了哥哥和致远大师一眼,假装没看到哥哥脸上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也没看到牟瀚海和华五焦急的神情。
他多看了致远大师一眼,看见致远大师的温柔与慈悲。他心里又想起之前问过的问题。
他开口,无声地问着致远:「大师,为何人要杀人?」
致远含笑说道:「因为有因,所以有果。而小施主,则是在救人。」
小九见得致远开口如是说,突然招式一滞,顿时被其中一名黑衣人砍中后背。
小九一个趔趄,身形摇晃。
众人皆惊呼。
小九在那刹那闭上双眼,瞬间,十名黑衣人将他围了起来。
而后,小九睁开眼,一样红色的眸子里,多出了一种叫平静的东西。
涣散的意识被他收拢了回来。
那曾经在他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再度浮现,说道:「第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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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随着记忆里的声音,开口念了出来:「第四式,鸣凤朝阳……」
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崆峒刀红艳光芒大作,刺目得比烈阳还扎眼的光芒伴着旋转的刀气划了一个大圈。整座园林顿时轰轰作响,靠在林边的几棵大树应数倒下,石破天惊的巨响之后,红光散去,当下只见围着小九的那十个人通通静止不动,而后在同一时间颈上头颅缓缓滑下,掉在枯萎的花圃之间,发出闷闷的声响。
群侠们简直被惊呆了,有谁曾想过一名看来毫不起眼的青年有此能耐,可以在这次危难中挺身而出,搭救他们。
一些人发出赞叹之声,一些人欢欣鼓舞,每个人都认为小九蠃了、小九胜了,他们没事了,邪教清明阁终将被肃清,每个恶人皆将会死,死在小九那柄血红色的刀下。
但唯有卯星与致远不这么认为。
小九身子晃了晃,一口血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又硬生生叫他给压下去。天痴看见十具站在地面,但头颅都没了的尸首时瞬间怒了。他抄刀运气,飞也似地朝小九挥刀而来,吼道:
「小混蛋,你知道那十具傀儡尸是我花了多少时间才跟人磨来的吗?你一下子全杀光了,以后老子出任务,谁给老子当抢使啊!」
天痴运起全身功力,九龙刀闪烁,金光锐不可挡。
小九的身体已到强弩之末,再也无力气和任何人抵抗。现下的他甚至只要天痴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推倒,然而当他看着那道灿金色的光芒朝着自己而来,下意识地仍然举刀抵抗。
「赤霄七式……第五式……」小九听见自己和记忆中教导他武功的那人声音重叠在一起。「凤雨惊涛……」
蒙蒙的大雾中,随着小九旋转的刀法,雾气迅速凝成了水,而后意随心发,水雾聚起,伴着刀刃迎向眼前敌人。
挟带金气的九龙刀刀尖抵着红艳的崆峒刀刀尖,天痴硬生生挡下小九一击,但仍受到崆峒刀激荡而来的内力冲击。
此招威力太大,雾气化成的水织热非凡,让人仿佛浴在烈火之中,受烈火焚身,无法逃开。
天痴猛地呕出了一口血,喷在九龙刀上。
小九的手终于握不住刀,任崆峒刀掉落在地上。
小九身子摇晃了一下。他试图站稳,但稍微站稳了一下,身体却从手指指尖开始颤抖,直到全身都剧烈地抖了起来。
天痴吐了一口血,喘了几口气,都还没缓过来就立刻伸出手掐住小九的脖子。
他发现小九插在胸口上,露出一截的金针,随即冷笑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拔了下来。
小九脸色已成灰败之色,在天痴将金针拔出之后随即激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次,吐出来的都是血,天痴笑得挣拧,手指再用了一些力,让小九的脖子发出喀喀的声响,想活生生地拧断这小幼崽的脖子。
天痴心里明白,这人年纪才多大就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力与自己对抗,倘若让他完全长成,那便是天大的祸患!
谁知便在他即将拧断小九脖子的时候,小九身后的那群人当中突然射出一颗石子,石子打中天痴手腕穴道,让天痴感觉一阵手骨几乎碎裂的痛。
就在当他因此松了对小九的桎梏,让小九得以趁机吸气的同时,他回头吼了一声:「谁扔的石头!」瞬间又凝起了力道,眼看顷刻间就能解决手里之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堆人里发出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喊了他的名字:「天痴。」
杀红眼的天痴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身影从群侠中站了起来,冷冽的目光中带着他熟悉的嗜血光芒,说道:
「放了他。」
天痴愣了一下,回语道:「什么?」
那人,柳长月,冷冷地道:「别让我说第二次。」
随后,就算万番不愿,天痴还是松开了手,任小九掉落在地。
小九摔落地面后,浑身蜷曲起来,像只受了伤的小狼幼崽一样,明明方才凶狠非常,如今重伤后却只能痛苦得不停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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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的脸色非常不好,非常、非常、非常地不好。
被刀气扫到而软倒在地的老者小心翼翼地往小九倒地的方向爬去。
他知道自己主子脸色丕变的原因绝大因素就是这个出来碍事的混蛋,然而他也知道这小子八成已经成了主上心里的疙瘩。
这姓小名九的家伙今日要是真的挂在这里,那他和天痴绝对吃不完兜着走,谁都别活了。
苏笛还来不及扯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就慢慢地爬啊爬地,oo地爬到小九身旁,拿出怀里「万紫千红」的解药先让小九服下。
服了一颗觉得不够,又掏出珍贵的伤药让他吞下第二颗,而后才擦擦额头的汗水,把人拉到旁边去,省得又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搅和在一起了。
天痴看着苏笛的动作觉得万分奇怪,苏笛连忙招手把天痴叫了过来。
「干什么!」天痴走来,一把九龙刀插入泥地当中。
「替他运功疗伤,千万别让他给死了。」苏笛小小声地道。
「替他运功疗伤?」天痴愣道:「你傻了吗?这小子毁了我十具傀儡尸,又差点连我也干掉,老子巴不得再砍他十次八次,你竟然要我替他运功疗伤?」
柳长月那边正事才要开始,苏笛不敢打扰主子,立即举起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只用眼角瞟了瞟主子的方向。
天痴往柳长月那方看去,然后他了解了。「主子看上的人?」
苏笛点头。
天痴想了想,难道方才朝他扔石头的是柳长月?想着想着,突然一会儿脸上杀气全消,竟露出了个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灿烂笑容道:「行啊,找了这么个小家伙,眼光真的不是普通的好!」
而后天痴盘腿坐在苏笛对面,捏着小九的下巴摆弄来摆弄去,有些嫌弃地说:「就是这张脸长得不怎么样,比起我的清渊,真是差太多了!」
苏笛握着小九的手,见小九嘴边不停流出鲜血,脉搏也几乎缓到不可察觉。他低怒道:「人就快死了,你还不快点。要他真的没了,主子肯定会让咱们两个陪葬,你信不信?」
「这么严重?」天痴笑。他认识柳长月的时间比苏笛还长上太多,从来就没见过柳长月对谁真正上心过。
那一年清明阁被灭之后,所有还存活着的人就仅剩一个空壳而已,心早就随着至亲的人事死在那年那个时候。
说柳长月会对谁怀上心思,坏的天痴倒信,但好的,还是省省吧!
天痴将小九搂了过来,而后咦了一声,心里想这小混蛋居然只这么一点重量,可方才拿着崆峒刀破海劈山的能耐到底从哪来的,真是令人惊讶。
天痴把手掌心放到小九的胸口处,慢慢释出内力,拢起小九不断往外散去的真气,而后缓缓将其聚在一起,护住小九已经微弱得几乎不再跳动的心脉。
粗枝大叶如他,也晓得这时怀里的人命悬一线,极可能已经一脚踏上奈何挢了。
苏笛取出身上银针,抖着手在小九身上各个穴位扎针。
天痴也是第一次见到苏笛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是以他也不再轻忽,而是放出了全身的内力,慢慢地慢慢地,将小九的真气全数收拢回气海,一点一滴凝聚他的真气,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混蛋从奈何桥畔一点一点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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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长月由群侠当中走了出来,轻轻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在清明阁与正派人士中间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柳长月穿着一席华贵的滚金紫袍,长发以玉替挽起,虽然没有武艺傍身,却仍然不改受伤之前那般倨傲姿态。
他目光深邃幽暗,仿佛黑得不见底一般,扫视群侠一番,看得众人毛觉悚然。
那是森冷真实的杀意,仿佛能刻进骨子里般,叫人不寒而栗。
偏偏柳长月又生得一副好相貌,鼻若悬胆、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如人中龙凤,有霸者之姿。
两者相互之下,便叫柳长月那副好模样染上一层淡淡杀虐之气,明明生得好看,却让人不敢多见上他几眼。
柳长月在环伺众人之后,最后将目光定在这几年皆化名林逾方,几乎隐姓埋名不曾出现在江湖上的叔叔柳天璇身上。
「三叔。」
柳长月的声音带着笑,但却阴冷非常,仿佛从最深的地狱底层一层一层地爬上来,要索命讨债的嗜血修罗一般。
柳天璇听见那声「三叔」,整个人突然激动地颤抖了起来。他抱着妻子残躯的双手搅得更紧,血腥腐臭之气染在他身上,他的脸色也如失去血色的烂肉一般,惨白得不成人样。
鬼子缓缓地从天而降,站在柳长月的身旁。他的白衣白发与淡色的眼眸和柳长月完全相反,只要他不动,便没有人能在这一大群人中察觉他的存在。
柳长月语气温柔地开口说道:
「三叔,这么多年了,你可躲得真好。要不是大半年前清明阁出了场意外,我怕这辈子都找不着你,讨不回当初你欠大伙儿的债了。」
柳天璇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怒骂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才不怕你们!清明阁算什么,当年我与u儿能够灭它一次,杀了柳天滟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天也能把你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柳长月笑出声来。「当年、当年是柳天滟太过大意才会死在你手里,可惜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他,他会因为你是他的脔宠而手下留情,误了自己性命,但我可不会。」
听见「脔宠」这两个字,柳天璇整个人再也站不稳,跌倒在地。
而众人听得这样的事情也吓了一跳,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照柳长月的说法,柳天璇是他的叔叔,那清明阁前任阁主柳天滟又是柳长月的父亲,那么,柳天滟与柳天璇两人竟是兄弟相奸了。
「这要天打雷劈的,我的娘啊!」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柳天璇一听,怒吼了一声想要向前同柳长月拼命,却因自己中了软筋散,只站了一会儿便又跌回地上。
柳天璇唯一的女儿林袖儿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已经没了方才凶狠想要拉老父陪葬的模样,只是静静地、像魂魄飘远去了一般看着生下她的人。而双眼之下的,徒胜躯壳而已。
柳天璇怒道:「是柳天滟对不起我、对不起u儿、对不起我那只有五个月却被活生生剐出来的孩子!清明阁是个让人如此令人恶心之地,我与u儿灭了它有何不对!」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说道:
「柳长月,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连你也一起杀掉,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你父亲夺了我所有一切,我向他讨回来,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
而后柳天璇又疯癫地笑了:「兄弟相奸,违天伦、逆天道,但我从一开始便是不愿,谁愿意和自己的哥哥发生那样的事。若不是他不肯放过我,我又如何会对他下杀手!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啊!」
说罢,柳天璇竟红了眼,喃喃自语地落下泪来。「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弟弟啊……亲弟弟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听见柳天璇的说法,天痴扔下暂时有了气息的小九,拔起插在地上的九龙刀走到柳长月身边。
他静静凝视着柳天璇,好一会儿才说道:
「柳天滟所做的事,你尽管找他讨便成,可我的清渊做了什么?你让人强了他、辱了他,他那么高傲的人,死时不仅被斩下头颅,浑身还都是那些男人留下的痕迹。他一双眼睛从来没闭上过,连我帮他挖了地,埋了他、土掩上他脸时,他还是不肯合上双眼!」
天痴说到最后激动得一刀往旁边劈去,刀气之强,瞬间将灰白色的高墙撞击出一个窟窿来。
柳天璇疯癫地道:「他是柳天滟的走狗。邺柳堂的清渊就是柳天滟的走狗,什么肮脏事只要柳天滟说一句,清渊就做得出来!」
「那我爹呢?」一直安静站在柳长月身旁的鬼子停顿片刻,而后开口说道:「我想你也不知道我爹姓什么叫什么吧!反正那也不重要,可是他就是被你们给杀了。
肚子破掉,肠子流出来,我塞了好久都塞不进去。我记得那时还被旁人说了,以后就别叫鬼子或白子,直接改名红子成了。因为我浑身都是血,从头到脚,都是我爹为了护我性命,而喷出来的血。」
不远处的苏笛更是吼道:「若说杀人造孽,柳天璇,你造的孽比我们更多。我爹的七个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就只我爹娘两人逃出来而已。杀你妻子,辱你女儿,都还不及你当年对我们做的万分之一!」
柳长月待属下发泄过后,这才慢慢走到柳天璇面前。
柳天璇颤抖地望着他,像望着阴间来的勾魂使者一样,惧怕想逃,却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怎么也逃不过了。
柳天璇激动地喊着,连唾沫都喷了出来。「所以你也是为你爹来报仇的了?但那是柳天滟欠我的!我杀他一次不够,若下了地府再见他,绝对还会再杀他第二次的!」
柳长月定定看着自己这个三叔,忽尔一笑,宛如春风拂面一般,神情化得温柔。「谁说我是为了替柳天滟报仇而来的?」
众人与柳天璇这才察觉到,似乎从方才一开始,柳长月就一直以柳天滟这个名字,称呼自己的父亲。
「那你是为何……」柳天璇睁着已经显出些许老态的大眼,愣愣问道。
「你记得,奇寅山中,那只一直护着我的狗儿不?」柳长月话语极淡,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而是别人家的一样。「那只我亲手养了两年的狗,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不?」
柳天璇呆滞地看着柳长月,像是看着个比自己还疯的疯子一样。
「它的名字叫小九。」柳长月声音柔和地道:「当年你为了我身上纹的藏宝图,活生生剥下我背上的皮。而它为了护我,在那当时,被你亲手所杀了。」
柳天璇觉得不可思议,「为了一只狗?你竟然只是为了一只狗,就做出这一切来?」
「不行吗?」柳长月笑出声来:「或者说我改称是为了柳天滟和清明阁上下一百多条人命而要今天在场众人的命与你的,你会甘心些?」
「疯子!」柳天璇破口大骂:「疯子!你与你父亲一样,都是疯子!」
柳长月仍是带着笑,问道:「那么,三叔,当年你从我背上剥下的那层皮呢?也该还给我了吧!」
柳天璇挣扎着往人群之后挪去,但他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往旁边移开,谁也不想与这个引起这一切惨案的始作俑者多靠近些许。
「那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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