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出书版] - 分卷阅读24
么事?」柳长月面容不复以前温和,那一字一句由他口中透出来,都像寒冰一般。
小阙脑袋里头乱哄哄,太多天没和人说话,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讲。
就在柳长月欲挥袖离去之时,小阙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离开昴星房里时昴星吩咐的事,才支支吾吾地道:「姐姐……姐姐让我晚点去试喜服……我……我成亲的时候你来不来……」
柳长月一听见成亲这两字,声音就压得扁扁的,像是从牙缝中奋力才得挤出来一般,阴冷说道:「敬谢不敏!」
柳长月说完话要走,袖子却死死地被小阙拉着,小阙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柳长月生气,他现在只想把柳长月留下来。
「柳大哥,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吗?像以前一样,你替我梳头,我给你穿衣裳?」小阙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他强忍着说道:
「我很笨,不像你和姐姐都是聪明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只要你说,我会改的!你别这样不理我,别不理我啊!」
柳长月听着小阙这番话,脸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只说道:「你明日就要成亲了,梳头到时也该找你妻子替你梳去!拉着我不放这算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小阙忍不住,朝柳长月吼了起来。
「为什么这样?」柳长月冰冷的眼眸黑得叫人害怕。
突然,柳长月一把将小阙扯过来,掐住他的下颚令他张开嘴,狠狠地亲吻了他,而后在那吻结束前,发疯似地朝小阙舌头用力一咬,顿时小阙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柳长月将他舌头咬破了。
柳长月推开小阙,说道:「等你懂了这是什么意思再来找我,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滚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从来温柔对他的柳长月自从到了蓬莱镇上,一次又一次地朝他发怒。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本该柔情的亲吻也像想咬断他的舌头一般。
看着他不走,柳长月遂径自转头离去,小阙望着柳长月的背影,一时间彷如掉进冰窖里,全身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令他冷得直发起抖来。
小阙一直站在原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早已消失的背影,他的胸口刺痛,脑袋嗡嗡作响,原本散布在奇经八脉内的真气突然焦躁乱窜起来。
而他的脖子处,也缓缓泛起了一丝红线。
那似藤蔓又如同荆棘的赤红色火焰纹慢慢蔓延了开来,直至布满了半边的脖子,犹若鲜血,模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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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阙自从与昴星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后,便睡在昴星房里,当然他们并不同床,小阙只是睡在榻子上,虽然有长老曾经反对,但昴星不放心小阙自己一个人住,况且蓬莱镇她是主子,所有一切她说了算,长老自然没辙。
成亲当日,一大早小阙就被拉去换喜服。为他穿衣的是不认识的婆婆,小阙只是木头一般任人摆弄,神色憔悴、眼眶下也有些黑,但他却记得一句话,昴星说只要到了今晚拜堂之时柳长月就会来找他,单凭这一点,无论那些人要他干什么,他都肯做。
穿衣服时有个婆婆纳闷地抹了抹小阙的脖子,说道:「这里怎么红红的?」
另一个婆婆凑过来看了一下,猜测:「蚊子咬的吧!」
第三个婆婆也看了,笑说:「这蚊子还真大只,红得像血一样。赶紧,王妈,拿点草药膏给小主子擦擦。」
小阙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他心中如今只想着一个人。想着晚上就能见到面,想着他要对那人道歉,然后用力搂住那个人的腰,就算对方再讨厌他,他也不要离开他。
接着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戴着大红色的帽子,身上还结了个大红色的喜球,先被带到宗庙里拜祭,等祭祀念完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祭辞之后,他又被推上轿子,依照蓬莱镇的传统礼俗,让人扛着游街一大圈,等每条街都走过了,也已经接近傍晚,那时那些人才把他送回昴星家里,而他直接走进了昴星房里。
屋内,昴星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她身上已经穿好了新娘服,和他一样红通通的颜色,而凤冠则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小阙一进门,就往自己的榻上坐,闷声不吭的。
昴星问道:「回来啦,被扛着游街挺稀奇的吧!」
小阙好一阵子才说:「像卖艺的猴子一样任人参观,还有一堆人朝着我扔花。」
昴星说:「那是代表好兆头的意思,镇民们喜欢你,祝贺你新婚,才会对你扔花。」
小阙又说:「可有一个人朝我扔烂掉的菜叶和枣子。」
昴星苦笑:「许凌?」
小阙把怀里的枣子拿出来,就着喜服擦了擦,枣子是好的,于是小阙「u嚓、u嚓」几声,把枣子给啃了。
这时昴星那里传来的一阵苍老的妇人声音,温和而淡然地说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s尽标齐。」
接着又轻声说道:「主子,戴凤冠吧!」
「嗯。」昴星回应了一声。
待里头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小阙还在发呆,突然间一双苍老而布满皱纹的手伸到小阙眼前,手中拿着个拇指大小的铁葫芦说道:
「小主子,福婆婆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这算是婆婆的一点心意。婆婆家的男人为了镇上安危,都去中原了,你以后倘若遇上什么麻烦,拿着这个,到有葫芦印记的店铺里头,他们都会帮你。」
小阙抿着嘴,本不想收。但福婆婆拉出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扳开,把铁葫芦放到了他掌心的印记上头。
福婆婆摸摸小阙的额头,说道:「婆婆看你的样貌,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为人厚道,又有慈悲心肠,将来无论遇上什么困难,终究会迎刃而解。不要担心,你对那人有几分好,那人总会知道,婆婆想你放开心情,别这般苦了自己。」
小阙愣愣看着福婆婆,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没有。
福婆婆和蔼地摸摸他的头,这才离开新房。
之后没多久,昴星便从里头滑着轮椅出来。她脸上妆容精致,眼眸弯弯带着笑,膝上放着一条红盖头,对着小阙说:
「过来吧,替姐姐将这条巾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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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是在昴星家的大厅举行,当小阙推着昴星进到厅里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红迎面而来,红得几乎令他窒息。
厅里人声鼎沸,八大长老聚齐,而方才替昴星梳发的福婆婆则坐在主位上闲适地喝着茶等新人到来。
小阙与昴星一出现,厅里先是一阵安静,而后轰的一声恭贺声传了开来,小阙耳边嗡嗡作响,听着这里一句「百年好合」、那里一句「子孙满堂」,可每字每句,都无法让小阙欢喜到心里。
直到礼官发话喊道:「吉时将至,请各位大人入座,主子与小主子该来拜堂――」
那声调逗趣非常,惹得众人当下哄堂大笑。
然而除了小阙,还是有一个笑不出来的,那就是方升任八大长老之一,昴星曾经的守卫――许凌。
因为小阙一直呆在门口没动,这时便有一群婢女上前来,将小阙和昴星推着往前走。
等走到福婆婆面前时,福婆婆笑着点了个头,示意礼官可以开始了,然而小阙却欲往后望去,望着大红婚宴外那一片黑鞯囊梗望着那片幽暗的颜色,寻找着姐姐承诺过会出现的人。
第一声,礼官高喊着:「一拜天地――」
或许是夜色太暗了,那个人有来,但是他看不见。
他被人压下了头,朝外弯下了腰。
接着第二声,「二拜高堂――」
福婆婆是镇上辈分最高的老人家,也曾经照顾过小时候的昴星,昴星父母早亡,于是这高堂之位便由福婆婆来坐。
但这时小阙还是望着门外,二拜都喊了,他仍动也不动地,期待着一点希望出现。
后头的婢女要将他拉回来,他怎么都不肯转身。
小阙的模样当下就引起了众人议论纷纷,长老们窃窃私语着,说道哪有新郎官要成亲却一点喜色也没有,第一拜不但是主子的婢女们押着才低头,第二拜更直接拂了主子的面子,连回过身来都不肯。
见小阙这样,长老与宾客中有些人皱眉、有些人不解,更有些人直接感到愤怒。
这外来的小子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主子身上,这番模样,等于是侮辱了蓬莱镇上所有人。
小阙呆呆地看着屋外,先轻轻喊了一声:「柳大哥……」
接着愣愣等了一会儿,又喊了声:「柳大哥,你来了没有,你来找小阙了没有?」
这第二回的声音大了些,直接传进了许凌耳里。
许凌整个人怒火中烧,他是知道小阙和那柳长月感情不寻常的,但既然要和主子成亲了,怎么胆敢在婚宴之上无视对他喜爱有加的主子,喊着别人的名字。
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人、男人!
「宴阙,你简直不是个东西!主子心都给了你,你却在拜堂之时喊别人的名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主子!」许凌愤怒地拔出了剑,凌厉地往小阙刺去。
小阙身旁的婢女大声尖叫后四散开来,厅里瞬时混乱起来,长老之中有人喊着:「许凌你好大的胆子,快住手!」
然而即使身边再乱,小阙耳边仍是只有乱哄哄的嗡嗡声。他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心里只盘据着一件事,柳长月没有出现。
小阙正恍惚着,所以当他被许凌一剑刺穿肩膀时,他见着从后头透出的剑尖,看那剑尖带着的血缓缓往下滴,他还想着怎么了?是什么东西?一把穿肩而过的剑?他受伤了?
从来他受伤时,柳长月都会在他身边,他的伤口都是柳长月替他包扎,他吃的药也都是柳长月喂的。
但这时候为什么他的柳大哥会不在了,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惹得柳大哥伤心,柳大哥才不肯理会他了。
「许凌!」后头传来昴星尖锐的叫声。昴星从来没想过以许凌的功夫会伤到小阙,也许,一切都是她算错了。
小阙向前走了一步,那定在当场的剑便从他的肩膀处离开。
他缓缓转向许凌,先看了许凌一眼,认清楚了这个人是谁,而后开口道:「混蛋。」
许凌顿时大怒。「你才是混蛋!仗着主子喜欢你,就为所欲为,先是侮辱了主子的清白,又连拜堂也想着别人,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削了主子的面子,让主子以后怎么做人!?宴阙,你只是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野种,身世不明、父母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娘才养得出你这装着一副无辜样,用这模样欺骗世人的家伙,叫你杂种都是高估你了!」
「我不是杂种,你别乱骂人!」小阙牙关颤抖了起来,他向来很少生气,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许凌从来看不起他,现下又用不堪入耳的言语骂他,令他气得胸口又疼了。
小阙说:「我只是失了记忆,才把我爹我娘忘记了。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许说我爹娘一句坏话,有事就冲着我宴阙一个人来,骂人爹娘的你,才是杂种!」
气氛紧绷了起来,连从未见过小阙发怒的昴星也愣了。
许凌一听见小阙骂开来,朝着小阙就是一声咆哮。
小阙却是直接弹起了左手上的赤焰剑,一招挥去,削铁如泥的宝剑在瞬间直接就断了许凌手中的那把剑。
一旁的长老都惊呆了,喊着:「哪个人快来啊,快阻止那小子,别让他伤了许长老!」
另一头又有人喊着:「外来的家伙野蛮、不知进退,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日后倘若你伤了主子,我们哪有颜面去见先武陵王!」
几名青年男子朝着小阙围攻了过来,加上许凌继续用不堪的词语辱骂小阙,小阙整颗头像是要炸开一样,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也越揪越紧,接下来的一瞬间经脉中的真气像是脱缰野马炸了开来,可怕的力道冲撞到令他几乎神智恍惚,更使得他执剑的手不停发抖。
青年们毫不留情地朝着小阙挥剑,对于这个外人来说,自幼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许凌才是他们的领头人。而许凌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加上之前许多人都因这新郎官一上岸便被押入牢里,出来时又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因而令他们被主子罚得很重。
这些人找到了机会,没有一个不想在小阙身上将这笔账讨回来,所以原本只有五、六个人执剑与小阙打杀,许凌换了一把剑加进其中后,更是攻势凌厉,剑法一致排开,完全不顾昴星就在当场,只想在这一刻,将这人的性命留在婚宴中,让他永远没办法再有机会蛊惑主子,让他永远再无法如此嚣张。
十多个人、十多把兵器、毫不犹豫的杀招,让小阙身上染满鲜血,但却没有人出面为他说一句话。
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随着许凌的辱骂声全浮了上来,肌肤上虽然流着血,但完全感觉不到痛,只有身体内的经脉被极阳真气猛烈地冲击着,令他疼得直想缩成一团。
小阙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人而已,再没人关心他、再没人在他受伤时心疼他,偏偏他又不能不回击。可如果不打掉那些剑,如果不打伤那些人,那他的性命就得留在此处,没有出去的机会。
体内的骚动随着烦乱痛苦的思绪更加沸腾,渐渐地小阙变得无法思考,只能对迎面而来的剑式予以还击。
慢慢的小阙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究竟为何人,只要举着剑向他的,他就自然朝对方奋力斩去。
痛苦越来越令小阙无法承担,铺天盖地的疼,像有人拿着千支万支的针扎他。扎着他的心、扎着他的眼、扎着他的五脏六腑、扎着他每个会痛的地方。
堂中,唯有昴星不停喊着:「小阙、小阙、小阙……」
但小阙听不见,更不知道身上那道曾经令清明阁所有杀手见之为之色变的血红火焰纹路开始从他的颈子向上渐渐蔓延,如藤蔓一般的诡谲图案布满了他半张脸,而持剑的右手也燃起了妖冶的红色火焰。
赤焰剑受到极阳真气驱动,剑身由白转红如若炽铁,剑锋抖动鸣叫震人耳膜,小阙双眼空洞挥起赤焰剑,大喝一声,忽地使出他所学中最令人惧怕的赤霄诀第五式――「风雨惊涛」。
顿时大厅内氤氲缭绕,蒸出了水气,而后水气猛地化做炽热的热气,几乎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双眼视野所及尽是一片扭曲。当下所有人如同身处阿鼻地狱受烈火之刑,痛苦得连想吸一口气也没有办法。
而当小阙将许凌踢倒在地,一脚踏上他的胸膛,剑尖轻轻抵住他的咽喉,尖锐的剑端刺破许凌的皮肤,落下一滴血珠时,昴星尖叫出声,因恐惧而失态地大喊道:
「小阙不要,别杀他,不要!」
突然好像能听见声音了,小阙缓缓回头,诡异可怕的火焰纹路占满了他右边的脸与颈项,鲜红色的眸子如同修罗一般,空洞浑浊而无半点清明。
「小阙,听姐姐的话,把剑放下……」昴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小阙缓缓摇了头。
他有些呆滞,开口的声音失去高低起伏。「没有人要我,我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姐姐骗我,说成了亲柳大哥就会来找我,我照做了,拜天地了,可是柳大哥却没来……他不要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小阙将抵在许凌咽喉上的剑移开,而后转了个方向,直指昴星。「我相信你……相信你……很相信你……可是……你却骗我……」
小阙的剑很快。当他想除去一个人时,那个人绝对躲不过他的剑。
当他一剑朝昴星劈去时,堂上受惊过度的众人早发不出声音,只能想着武陵王血脉从此绝了。
可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许凌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绕过小阙,从旁边扑了出来,就在眨眼的瞬间,替昴星挡住了小阙这致命的一剑。
「许凌!」昴星尖叫失声,从轮椅上跌坐到地上,而许凌则倒在她身上。
许凌胸口到腰际被划了深深的一剑,当昴星看见鲜红色的血液从许凌的伤口慢慢渗开,随即争先恐后地流出时,她吓坏了,连忙想按住他的伤口。
看着这样的昴星,那一瞬间许凌忘了眼前的是自己的主子,从来遵守主仆之律、不曾逾矩的他抓住了昴星的手,轻轻地将其握住,宛若那是自己挚爱的人一般。
「许凌……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剑?」昴星眼里泛起泪光,不敢相信这一切。
许凌咳了一声,溅出血沫。他淡淡地说:「主子息怒,这是许凌惹出来的事,只要您能没事,许凌一条命不算什么。」
昴星落下了泪,她紧紧握住许凌的手。这辈子,她是第一次握住这男人的手,是她从懂事起就一直喜欢的人的手,然而这一握,或许也将是此生唯一的一次了。
许凌缓缓闭上了眼,躺在昴星怀里,仿佛他的主子就是他永远的归宿一般,从来冷酷刚硬的面容上,竟漾起了淡淡的笑。
小阙看着许凌身上的血流到了地面上,那刺晃晃的颜色令他一下子失神。
昴星握着许凌的手,抬头一直喊着小阙的名字,一声大过一声,撕心裂肺地喊。
她太过自以为是,才造就这一切灾难。她得将小阙喊醒过来,倘若不这么做,也许连这孩子也会被她所害,因为走火入魔而无法恢复神智,从此行尸走肉,再不会哭也不会笑,永远醒不过来。
小阙呆滞地拿着仍滴着血的赤焰剑,厅堂上早已无人能阻挡得了他,但他却缓缓地歪着头,看着眼前嘴巴开开合合的女子,和她怀里像是已经死去的男人。
「小阙――」昴星哭着大喊。
突然间小阙像是从梦中醒了过来,整个人震了一下。
他看着昴星与许凌,倒退了一步。
昴星原以为小阙恢复了神智,怎知小阙却深吸了一口气,没握剑的那只手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胸口,走火入魔、经脉乱窜的疼使得他的脸几乎扭曲起来。
小阙颤抖着将右手握着的剑向外一扔,然而剑才离开他的右手,却又叫左手给接了回来。
他的脑袋依旧一片混乱。
有个声音说着:‘杀了这些人、杀了这些人你就舒服了。’
但又有个声音说道:‘清醒、清醒,看你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无辜却受到牵连的人!’
小阙摇着头,浑身剩下的只有痛苦。他什么声音也不想听,他只想着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小阙浑身发抖,脸色一片惨白,但却因为这样的白,显得脸上那些妖异的纹路更加可怖。
当昴星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抬头看着昴星与她怀里那个被他所伤的人时,一阵悲伤由胸口涌了出来。他喊道:「姐姐,怎么办,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胸口好疼、头好疼,全身没有一处不疼。我想杀人,我想结束这一切,可是我真的不想杀人,你别再让我伤人了……」
小阙无法遏抑地哭喊着:「你杀了我吧!这里只有你的武功与我一样。我努力站着不动,你杀了我、快杀了我吧!我要撑不住了!」
昴星摇着头,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她说:「小阙你别慌,你以前走火入魔时都可以清醒撑过来,这次也可以,听姐姐的话,闭上眼睛,将体内真气尽力收回气海。别想任何人、别想任何事,你是好孩子,是姐姐错了,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阙痛苦地凝视了昴星一眼,然后缓缓闭起了眼睛。他怎么会不知道要如何做,但就是已经无法克制自己,才会对昴星说出那些绝望的话来。
就在昴星以为小阙会照着她的话做时,她却见小阙缓缓伸出了右手,而后奋力欲往自己的天灵盖上一拍!
「小阙不要!」昴星慌乱地大喊。
血红的婚宴、刺目的血迹,都在昭告着他的罪行。
小阙是笃定了不会再让自己伤害任何一个人的,只有如此做,才得保这错不会再继续下去。然而就在他心想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的时候,屋外却有一阵风吹了进来,那熟悉的香味让闭上眼睛的小阙恍惚了一下,即将要拍在天灵盖上的手也迟缓了片刻。
片刻即刹那,但是有这刹那就足够了。
身后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来人又环住他的腰,将自己往他身上揽,接着再将他要击碎天灵盖的那只手慢慢拉了下来。
小阙颤颤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深情的眼睛。
他软软地开口说:「……柳……大……哥……」而后呕了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g……」柳长月叹了一口气。他摊开小阙右手的手掌心,在小阙的蝴蝶烙印上轻轻落下一吻,之后又摸着小阙脸上的火焰纹路。
柳长月的眼里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恢复以前那般温柔的模样,凝视着小阙。
小阙的眼里有泪珠子不停滑落,但他一直抬头看着柳长月,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似乎怕只那么一眨眼,这个人就会又从自己眼前消失,而后此生再也不相见。
「没事了。」柳长月将小阙抱起,如此说道。
之后他让小阙紧紧靠在他怀里,踏着平稳的步伐,将小阙从一屋子的大红色中,带走了。
他的心肝、他的命。
他怎么会这么糊涂,为了一时的妒忌,险些与这孩子阴阳相隔。
小阙仍不停抖着。
然而,在抱着小阙回去的路上,柳长月则是不停说着:「嘘,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第七章
柳长月抱着小阙回到他们的小院里,他把小阙放到床上后,去点燃了油灯。
原本黑暗的厢房燃起了光,也带来了些许温暧。
「匡当」的一声,小阙一直紧握的赤焰剑由手中松脱,掉到了地上。
床上原本合着眼的小阙突然又睁开双眼,然后慢慢地蜷曲起身子,浑身抖得不像话。
柳长月来到小阙身旁问道:「冷吗?」
小阙没有回答,只是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将脑袋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瞪着柳长月瞧。
柳长月从怀里拿出了个瓷瓶,倒出了一颗通体碧绿香味四溢的药丸,递到小阙嘴边,对他说道:「张开嘴,吃了它。」
可小阙却还是发着抖,一双大眼定定看着柳长月,不说话,也不开口。
柳长月皱眉,声音略重地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嘴巴张开,吃了它!你这次走火入魔竟剧烈到失去理智,想知体内真气也反噬甚深。快吃了药,否则不将真气梳理开来,伤势加重,你这身武功等于就废了!」
小阙像仿佛听不懂人话似地,没做任何反应。
柳长月一气之下只好用力握紧小阙的下颚,把他的嘴撬开,然后将药丸塞入小阙嘴里,一手再顺着小阙咽喉滑下,让小阙顺利将药丸吞下。
原本小阙吞下药丸后,柳长月该放下悬着的心的,但哪知这时小阙嘴角又渗出了些血,让柳长月皱紧了眉头。
小阙身上还有在婚宴上被许凌手下围攻时落下的伤,可是血和那身的大红色喜服融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受的伤严不严重。
柳长月开始解小阙的喜服,这时小阙没有反抗,而当他将里一层外一层的红色衣衫脱去时,那手臂上、胸前、腰际、后背、腿上仍流着血的剑痕狠狠地刺痛了柳长月的双眼。
信了卯星是最大一个错误,她根本护不了小阙,还放任他人伤害小阙。
说得好听是小阙的姐姐,但却让小阙受了这么重的伤。
柳长月对小阙说道:「闭上眼睛休息,别一直看着我。」
之后当他转身要向外去打水为小阙擦拭伤口时,突然间,小阙竟然冲破了穴道,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衫。
柳长月走得急,这一扯拉力极大,小阙又死死不放,竟然就从床上重重跌了下来。出血的伤口血流得更多了,加上小阙又呕出了几口血,地上都被他一身鲜血染红了。
柳长月被吓得心惊胆颤:「你这是做什么?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是不想活了吗?」
小阙脸上的火焰纹没有消去,仍可怖地延伸在他半边脸上。他双目渐渐带起怒气,紧盯着柳长月不放,原本一直不开口的他到了这时张开了嘴,用沙哑的声音撕裂喊道: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不是叫我滚……再见到我就要杀了我吗?为什么还要管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来?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你就不用生气了啊!」
柳长月连忙点住小阙的穴道,阻止真气逆流。随后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小阙圆睁的眼中有一层雾气。他说:「我记得很清楚,你要我死、你要我死……」
柳长月连忙捣住小阙的嘴,他能感觉手心碰到了小阙的嘴唇,而那两片柔软的嘴唇正颤颤地抖着。
柳长月定睛望了小阙许久,见着小阙苍白的面容,湿润的眼眶,心中一叹,发觉自己还没开口说明白一切,只稍见着这孩子伤心欲绝的眼神,就落了下风。
柳长月无法责怪小阙的不懂世事,只能反讽自己实在太过于心急。
柳长月把小阙抱回床上,叹了一声,放软态度道:「我现下要去打水回来清理你的伤口,再为你上药,你静一下,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你要我死……」小阙凝视着柳长月,双唇微微颤抖着。
「你和卯星成亲便是挖空我的心、掏走我的全部。」柳长月转身出去,声音遥遥传来: 「既然我活不了,又怎甘愿放你在世上活着,把应该是我的东西给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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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月很快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回来后他面对小阙直视的目光也不回应,只是用水将小阙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而后敷上最上等的金创药,再以干净的白布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扎好。
一切都弄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柳长月停下手后静了半响,这才回应了小阙的目光。
他注视着小阙,伸出手抚着小阙脸上的纹路,问道:「真不知道这阵子我为何刻意冷落你?」
小阙没答话。反正他就是被冷落、被讨厌了。
柳长月道:「因为我也是人,我也会嫉妒。你总不会以为我心胸宽大到听见你要与一个女子成亲,却不会有任何表示吧?」
小阙眼里浮现一点疑惑。
「我这一辈子,想要什么,便会弄到手,玩腻了以后就会抛开。但也许是报应,最终遇上了一个无法抛下的人。你就是我的报应。」柳长月又说:
「如果你不懂,就当我已经将你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你是我的骨、我的肉,要将你从我生命中剔除,那完全不可能。」他仿佛讲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声音有些淡,甚至有些冷。
柳长月再道:「你生性侠义,见不平必管之,这样的人向来招人,所以你的身边总是围绕许多人。但是我无法见你这样,我柳长月的人,一辈子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不能再有他人。你把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分了出去,于是当你的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和那些人一起笑、一起喝酒、一起称兄道弟,我就无法忍受。
你可以说我偏执。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照顾你、疼爱你,而你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于是当这次你要到卯星那里去,我让你去;你喜欢她、我让你喜欢;你想成亲,我也让你成亲。但我同时也要你明白,当我把给你的一切收回来,你将会如何。
我和你不一样,没有所谓的慈悲心肠。当你我陌路,你的生死我再不管,当你碍着了我的眼,我必让你从我生命中消失。我的确会毁了你,你无须意外……」
「……你是认真的。」小阙从柳长月眼里看不见丝毫的谎言。「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我和姐姐成亲,你就要我死?」
小阙按着胸口屈着身体,眼神痛苦地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柳长月。「所以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成亲,就会再有另一个人来杀他?」
小阙又说:「你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讲,我好像懂,但把它们串起来之后我就又听不懂了。」
柳长月叹道:「我果真是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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