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 分卷阅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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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朝廷也不不知道会不会有援兵过来。”
    林昌点点头,“可不就是,我折子都递上去个把月了,一点动静没有,我看难。”
    何晏思索良久,后才开口,“我倒是有个法子,兴许可以一赌。”
    林昌望着何晏,“什么法子?”
    何晏不紧不慢道:“既然赫连冲将咱们整体切断围着打,咱们也可效仿着来。”
    林昌道:“此话怎讲?”
    何晏微微挑眉,“将边城全部兵力冲出城去,绕道敌军背后,给他个意欲夹击的假象。”
    后又道:“至于城里有没有兵,反正他们也看不出来。”
    夏去秋来,东南北疆颓势连连。
    征了秋收,元荆即刻赈灾。
    可因瘟疫死人过多,依旧民生怨道,偶有暴起。
    北疆暮秋,朔风苍鹰。
    赫连冲再得一城。
    领十二万人南下,加之先前围城那八万人,足足二十万大人围攻边城。
    破晓。
    紧闭的城关忽然门户大开,领头的将手,秣马厉兵,旌旗猎猎,大大的一个‘林’字。
    北疆名将林昌,亲自出战。
    赫连冲得此消息也是热血冲头,两人博弈数年,此一战终能了却彼此刀剑相向心愿。
    但恐防有诈,赫连冲不敢轻举妄动,只派麾下第一大将凯闽领三万精兵迎战。
    秋风萧瑟,边城脚下厮杀震天。
    何晏立在城墙上,眼瞅着底下林昌以一万强退凯闽三万人马,几欲攥碎了城楼砌石。
    林昌铠盔浴血,领一千人退回城中,翻身下马时,已然体力不支。
    可见了何晏却是豪爽大笑,
    “差点死在外头。”
    何晏笑不出来,“下次我来。”
    林昌收了笑意,“到时候可没援兵去救你。”
    何晏见其如此,眉间反倒宽了几分,
    “无妨,我自有分寸。”
    转日,何晏出战,旗帜上依旧是‘林’
    如何晏所言,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姓,举谁的都一样。
    这一回反倒换成了林昌在城墙上急的直跳脚。
    何晏领走了边城最后的三万人,可对面敌军却是数倍与己。
    依何晏的意思,是冲破敌军,绕道其后方,平军接连两次胜仗,赫连冲必然心生惧意,且前头都是平军,怕也是背腹受敌,定会就此撤兵。
    只要冲破敌方阵营,便稳操七分胜券。
    残阳如血。
    边城外何晏先被六万骑兵包围,不断的朝外冲,一次次的被对方的弓弩手逼退,马背上翻下的平军不计其数。
    已经看不出哪个是何晏。
    赫连冲已然傻眼,本想着先派出六万人一试深浅,未料这六万人有去无回不说,反倒是把平军都逼成了狼,竟大有反扑之势。
    入夜,战事依旧胶着,边城外三十里火光冲天,杀伐染血,如凤凰盘涅。
    林昌立于城前,整宿未眠。
    直到转日,青烟孤直,袅袅消散。
    马尸残肢遍地,扎入地面儿上的旗帜,烧的只剩了木杆,看不出是哪方旗帜。
    对面北夷仍在,却再没有何晏。
    万籁俱静,生死线间。
    林昌石雕一般,立于城墙,眼看着赫连冲退兵,半日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军马,奔腾有序,如黑云压境。
    再看那铠甲兵刃,明显的是自己人。
    林昌瞠目结舌,摸了摸眼睛,不敢相信。
    直到何晏立在城门下喊话,这才如梦初醒,连跑带嚎的下了城墙。
    北疆终于一胜。
    林昌劫后余生般,眼泪簌簌而下,“我还当看的是你们的冤魂。”
    何晏脸上两道血印,胸腹铠甲零碎,半片衣袖给血浸透了,好个狼狈,
    见林昌这幅摸样,眼底掩不住的讥诮,“本来还想着冲不出去了,结果刚巧来了援兵,这回赫连冲怕是有日子不会再来了。”
    林昌瞪圆了眼,“援兵!怎么会有援兵!”
    何晏身后的副将闻言,抱拳上前,“启禀总督,末将杨力,奉圣旨前来援城。”
    何晏转而去看林昌,“这回知道了罢?”
    林昌闻言,面东而跪,叩首连连,
    “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
    何晏冷哼一声,“之前不是还在骂娘么。”
    林昌忙道:“以后再也不骂了。”
    起了身,扑掉身上灰土,又没头脑来一句,
    “你贤内助真不错啊,哪骗的这么些人来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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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晏一顿,忽然明白过来,便转头去看身后将首,
    “你可是京城护军?”
    那人点点头,“正是。”
    林昌愕然,“怨不得我还想这么短时间,皇上去哪里弄这么些骑兵来。”
    后又到:“这竟都是先前我带去京城的兵,果然大平除了北疆,也找不出这么像样的兵来。”
    何晏眼底沉郁,全无方才喜色。
    林昌见何晏黑一张脸,自然知道这人是心疼自家皇帝了,便瘪瘪嘴,
    “不必担心,眼下除了你,也没人敢造反。”
    何晏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造反,反倒是东南隐患极大,宁月关必不能长久,流贼若拿下临城,挥军北上,也不过是数十日的路程。”
    林昌道:“你这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怎的还惦记上那边了。”
    何晏淡然道:“惦记?这江山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出来征战,还不是为了宽他的心。”
    林昌闻言一笑,“他那般待你,你还毫无怨言的替他卖命,小皇帝手段了得。”
    何晏心头迷乱,“怨,怎么不怨,我可是怨的很,只不过我现在不常见他还能忍的住,谁知道日后会怎样。”
    林昌忙将人拉走,“行了行了,此战告捷,本是件喜事,怎的还生上这等闷气来,反正赫连冲一时半晌不会再来,走,今晚上兄弟陪你满饮。”
    何晏摇摇头,“赫连冲并非等闲之辈,这种令其蒙羞之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待下次再来时,怕是要一绝死战。”
    正如何晏所言,事隔一月,赫连冲卷土重来。
    圆月照苍穹,遍地寒刀。
    何晏连夜清点兵马,一共五万平军,但城外敌军却远不止这个数。
    回了屋,林昌正铺纸执笔,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
    抬眼见是何晏进屋,便又垂下头继续写。
    何晏上前,拿了林昌写完的那页纸端详片刻。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子,如剑走黄龙,歪歪扭扭,道的尽是琐碎之事,问老父安康,念妻儿平安。
    何晏不禁笑道:“你还能写这么多东西,我当你不识字呐。”
    林昌头也不抬,“行了,我知道你出身官宦世家,能文能武,不像我等小门小户,写个家书都绞尽脑汁。”
    何晏搁下那一页纸,“你总有家书可写。”
    林昌道:“你也可以写奏章给皇帝,同家书无异。”
    何晏冷哼一声,“谁要写给他!”
    林昌语气减缓,转了话儿道:“想我常年征战在外,近三年里就回那么一次,儿子都能蹒跚学步,却连爹都不认得…”
    何晏微微侧头,“如何?”
    林昌笑意酸涩,“家书自然要多写几页纸啊…”
    言毕,便拿出几张白纸来,自桌面儿上一字排开,“这个给我爹,这个给莲月,这个给我儿…等他识字了再看不迟…”
    烛心如豆,映着那人满面柔光,字里行间,虽是平缓无奇,却狰狞的如同北疆新坟,沙场忠血。
    何晏音色低沉,“少做出一副赴死之态,令人作呕。”
    林昌白一眼何晏,继续写字。
    直到油灯燃尽,那厚厚的一摞纸,却怎么也写不完。
    东方鱼肚,霜天断雁。
    号角嘹亮,铁蹄阵阵。
    何晏本就睡的不踏实,听得这动静,登时便从翻身而起。
    林昌跟着抬头,眼底青紫,显然一宿未睡。
    门板大开,进来的副将脸色铁青,
    “斐督师,林总督,赫连冲攻城了!”
    何晏登上靴子,同林昌冲出屋内,着手备战。
    边城墙头上五千弓弩手同时放箭,一时间,天地间飞羽如蝗。
    混战到晌午,城下死尸成山,个个都给射成了刺猬。
    边城墙头破碎,断壁残垣。
    缺口燃了火,狼烟腾空。
    林昌转头问何晏,“怎么办?就这样一直硬撑?”
    何晏沉默良久,张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昌心底一沉,也便不再问了。
    有副将自身后即上前来,单膝跪地,
    “总督,朝廷来的急信。”
    林昌接过来,拆了信,竟是_目结舌。
    何晏凑上来,“何事?”
    林昌下意识将信往旁边一藏,可还是给何晏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是田崇光写的…”林昌喃喃自语半晌,音色颤抖,“是…”
    何晏先是一愣,“田崇光?”
    后又扯过信去,面色越发阴沉。
    林昌垂了头,“临城守军造反,挥军北上了。”
    何晏攥烂了信,“宁月关这个废物!”
    林昌继续道:“宁月关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何晏转身欲走,“我去勤王。”
    林昌拉一把何晏,“皇上又没叫你去,田崇光不过是通风报信,兴许皇上自有办法。”
    何晏一挣,怒道:“办法?他将京城护军全派来收城,京城无半点防备,他能有什么办法?”
    林昌道:“你去也是无用。”
    何晏道:“此一去,并非为了守他江山,而是救他性命。”
    顿了顿,又道:“若不是他,怕是你我早就命丧黄泉。”
    林昌道:“你未有谕令便直接进京,怕是不妥。”
    何晏怒道:“都造了一次反,还差这一回?”
    林昌语气一窒,“那你要带走多少人?”
    何晏望着林昌,“五千。”
    林昌笑道:“给你一万。”
    何晏道:“你比我凶险。”
    林昌摇摇头,“你先等我。”后又转身回屋,将昨晚上写的家书,折爹整齐,以旌旗包裹,交到何晏手里,“帮我把这个捎回去,这样一来,我也省得派快骑送信。”
    何晏垂头,看那旌旗残缺,‘林’字已然不全,
    “实在撑不住就跑,性命要紧。”
    林昌道:“那是自然。”
    当日,何晏领五千精兵,自边城后门而出。
    入夜,北疆初雪,背后火光不灭,喊杀震天。
    何晏彻夜奔逃,全然不敢回头看一眼。
    皇城落日,萧条寂静。
    碎晶裹枝,红梅傲雪,真真是无上的风华。
    可御书房里的人,却是无心观赏这难寻美景。
    东南失陷,临城叛乱,紧接着北疆破城,噩耗连连。
    “喜连――”
    一边儿正往铜炉里添炭的老太监赶忙回身,躬身上前,
    “皇上,奴才在。”
    元荆搁了笔,黑眸倦怠,“去太医院把东西领了,朕昨天同许太医说过的。”
    太监的手一颤,那烧着的炭竟是从火钳里掉下来,自地上滚了几遭,砸出好些火星来。
    喜连张了嘴,话未出口,却是一声抽泣。
    旁边的宫人看不清,喜连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元荆眼下黑气浓郁,见喜连如此,反倒未有怪罪,只淡淡道一句,
    “去罢。”
    喜连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才遵旨。”
    待何晏抵达京城之时,已是如墨黑夜。
    将那五千人留在外城御贼,何晏未卸一身兵戎,直接进了宫里。
    银月映空,偶有提灯的宫人路过,都是白一张脸,阴阴的,游魂一般。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御书房外头零星两个侍卫,待见了何晏,先是一愣,正欲赶步上前,却听得有人先开了口。
    那人音色迟缓,给木炭熏了嗓子一般,
    “…斐…大人?”
    何晏一回头,见喜连正立在自己身后,青一张脸,一双狐狸眼肿胀难掩。
    喜连情绪异常,“还真是你。”
    何晏看了看他手上的瓷瓶儿,随口一道:“这是什么?”
    喜连面儿上一僵,未有吭声。
    这一来,何晏反倒警觉,伸手去拿那瓷盘,却见喜连惊的手脚哆嗦,后退两步,几欲摔在雪地里。
    何晏背后一片银月,眼瞳森冷。
    “怎么回事?”
    喜连见瞒不住,竟登时跪在地上。
    银枝素裹摇,白雪凝脂飘。
    何晏听的喜连的话,脸色越发沉郁,到最后竟是勃然大怒。
    夺了喜连手中瓷瓶,狠力摔在地上。
    青花瓷片片成碎,那一汪药汁蜿蜒而出,色泽浓黑,脏了那一方晶白之地。
    喜连红了眼,整个人又蔫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何晏直接闯入御书房。
    常年守在御书房的人都也知道他的身份,未有蛮力阻拦。
    内外殿转了个遍也未见着元荆身影,何晏恼怒之余,便抓了个宫人询问。
    那宫人见何晏满面肃杀,吓的几欲尿了裤子,只道皇上去梅园赏雪,走了已经好些时辰。
    何晏松了那宫人急急出殿,临走也没忘了将喜连从地上揪起来,
    “带我去梅园。”
    喜连无力抗争,扑掉了身上碎雪,双手拢入袖儿内,给何晏带路。
    未成想,才走了一盏茶的时辰,却在未央宫外头碰上了。
    何晏停在一处,目光落在那渐近的身影,眸子忽然亮的}人。
    元荆给几个宫人簇着回殿,身上裹了件银狐裘,眼睫低垂,容色如玉。
    微一抬头,见了何晏,凤目些许惊悸,
    “你回来了?”
    何晏半晌不语。
    只走上前,伸手摘掉落在元荆发间的梅瓣,音色暗哑,
    “你去梅园了?”
    元荆伸手扑掉肩膀薄雪,语气淡漠,“顺便去转了转。”
    何晏道:“你跟我走,这皇帝不当了。”
    元荆自然清楚何晏的意思,未有吭声。
    何晏继续道:“我自北疆过来,就是为了接走你,大平气数已尽,不如趁早给自己谋条后路。”
    元荆闻言道:“后路?这天下之大,哪里会有亡国君的容身之处?”
    何晏凝视元荆良久,眼见着他漠然侧身而过,低低叹一声,
    “简直无药可医。”
    语毕,骤然出手,单手掐住了元荆的脖子,双目尽赤,狠力一扯,
    “走!”
    周遭的宫人面色如死,跪了一片。有胆大的太监见状冲上来,给何晏一脚踹翻在地,捂着肚子缩成一团,怎么也爬不起来,其余人吓的面色入土,见皇上没半点反应,也便都没在上前。
    元荆发梢眼睫上雪晶融化,润了那双漆黑的眸子,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你现在同我说不当皇帝了?可我之前求你的时候,你不是执意如此么?”
    何晏手指收紧,咬了牙道:“你不走,舍得?”
    元荆失声而笑,“我什么舍不得?”
    何晏哈的一笑,“对,你定舍得!你自来就这么舍得!如此,我便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言毕,便将人朝未央宫里拽。
    喜连大惊失色,“皇上…”
    何晏怒拔佩刃,“滚。”
    喜连腿脚一软,跪在地上,额头点地,长跪不起。
    刀刃寒光熠熠,落几片薄雪。
    未央宫寂静无人,冰窟一般,没星点灯火。
    元荆给何晏摁在地上后,这才回了神,抬手便是一巴掌,“滚。”
    何晏登时怒火上头,狠狠一拳下去,元荆反射性捂了嘴,唇角擦破,渗出血丝来。
    眼底一颤,何晏赶忙收了手,却依旧恼怒不休,
    “你将我毒疯,诛我九族,我还替你征战这么久,总不能白干不是。”
    说罢,便开始伸手解裤带。
    元荆惊悸难当,忙朝外头爬,可又给人拽回去,撕碎了衣裳,以碎布条将双手绑在床脚处,
    青石砖地冰冷刺骨,趴在上头的人,赤身裸体,瑟瑟发抖。
    被迫给人分了大腿,压稳了,那幽密洞口承了一口唾液,接着便有粗黑之物硬挺着朝里插入。
    元荆音色颤抖,“何晏,求你…”
    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未有润滑,初不能入,何晏却是心一横,一记狠顶没入。
    冲撞不休,猩红滴答,砸在石砖上,开出一朵朵血花儿来。
    有人满面死色,笑容苍凉。
    元荆放松了,像是身后的暴虐全然不存在。
    眼前墨色铺天盖地,闪神间竟成了那年少懵懂,淮水之畔。
    回廊里风铃摇曳,也是哀声连连。
    也如这般整日给他压在身底下暴打,强要。
    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所以当初才机关算尽,只想着有一日能报仇雪恨,
    可真到了那一日,一切却都不对劲了。
    兴衰几度,疲于国愁。
    一步一步让,一点一点忘。
    遗弃初衷,成就一场荒唐。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的确是天生的贱种。
    鲜血淋漓的交合之处吮蠕动着,紧紧的箍住肉刃,吞吐不休。
    何晏双目异彩,深入浅出,心口却密密麻麻的,没半点愉悦之感。
    倒是元荆渐渐得了趣,身上泛一层薄红,气息越发软糯急促。
    何晏抽身而出,将地上的人翻过来。
    腕上的布料几欲勒入肌肤,元荆面颊血色褪尽,却是眼角绯红,艳情潋滟。
    何晏怒意退却,面有悔色,
    “疼不疼?”
    元荆笑容怪谲,双腿猛的绞住他的腰。
    何晏一愣,再垂头去看抵在自己小腹上的硬物,这才明白过来。
    这个人,最喜欢的,差点连自己都给忘了。
    何晏黑瞳一缩,毫不含糊的提了元荆的双腿,压在地上,对准穴口直接捅入。
    内里软肉受惊一般的收缩蠕动,嘬吮不休,活色生香,叫人难以自制。
    红润穴口已然破裂,丝丝缕缕,给粗物翻插,楚楚可怜,触目惊心。
    双手勒的发青,血滞不迂,元荆却是妙意横生,给何晏插干的精水软软流出,涂满小腹。
    何晏实在受不住,停了动作,俯身将人抱在怀里。
    “不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快意消释,痛感尖刀一般逼上来,几欲将人撕碎。
    元荆静了许久,黑眸放空,“你忘得掉?”
    何晏一顿,诚实道:“…忘不掉。”
    元荆阖上眼,面儿上清浅水渍不歇,“那就是了。”
    莫言缱绻,何事泪纵横,
    知君不得,知我不得。
    当夜,叛军抵京,外城烽烟乍起。
    杀伐不歇,震天动地,
    何晏只身回了御书房,抓了喜连,策马出宫,连夜去寻许太医。
    皇城彻夜喧嚣,宫人尽数逃亡,已是穷途末路。
    待何晏料理完手头的事,已是破晓。
    两只绿缨瓷瓶人各一只,就此作别。
    清晨城破,叛军长驱直入,直奔皇宫。
    何晏以五千精兵及宫内侍卫强行护住宫门。
    无奈外头叛军人数众多,杀人如草芥,不能久撑。
    五更天,鸡鸣薄雾。
    福寿殿外,朝钟依旧。
    九龙金漆座上空空荡荡,平日人满为患的大殿内,眼下是人影稀疏,立了几个老太监,再无一个臣子。
    喜连扶着元荆,缓慢入殿。
    没有龙辇,元荆从未央宫步行至此,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靴面儿给雪水浸透了,些许狼狈。
    见元荆过来,几个老宫人跪地俯身,高呼万岁。
    金龙冠,明黄袍,元荆端坐九龙金漆座上,面儿上白的透明。
    等了半日,仍旧未有大臣前来,
    元荆这才抬了手,“都走罢。”
    老太监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皇上,奴才在宫里头待了一辈子,还能去哪儿?”
    元荆轻叹口气,“朕是个无能的皇帝。”
    喜连痛哭失声,“皇上!奴才知道皇上是明君!当政六年,兢兢业业,只是大平气数已尽!怨不得皇上啊!”
    元荆神色宁定的骇人,扯下腰间玉佩,交予喜连,“想来宫中细软也该给人取的差不多,此物价值不菲,你且拿着,抱上小皇子出宫,将其寻个好人家送了,也不枉你我主仆这么些年。”
    喜连哭的喘不上气,“皇上…”
    元荆挥挥手,“去罢。”
    朱阙楼榭,落一层白雪,掩不住底下死人的肮脏败血。
    元荆自袖子里拿出个瓷瓶,拔掉顶端绿缨。
    犹记得那年新帝登基,文武百官,道的是千秋万代,地久天长。
    年轻的皇帝头一回登上九龙金漆座,怯怯的看一眼站在群臣最前头那个人,得了许后,登上龙位,满怀中兴之梦,励志图精。
    谁料竟成了亡国君。
    虚负凌云志,襟抱未曾开。
    不觉间已经泪满腮边,朦朦胧胧的,却又是见了那人立在福寿殿门口,刀尖滴血,满面风尘。
    大势已去,五千人马只剩几百。
    何晏纵马过来,只为后事。
    元荆定定的望着何晏,“这是我欠你的,如今还了,咱们两清。”
    言毕,仰面饮尽瓶中液,鸩毒穿肠过,鲜血入注。
    何晏几欲攥碎了手指,一动不动,眼看着那呕血的人凤眼失神,缓缓阖上眼。
    天子自九龙金漆宝座上跌落下来,堕在地面。
    元荆七年初,平亡。
    元荆帝,以身殉国,君王死社稷,可叹可泣。
    半月后。
    京城北夷流贼又是兵戎相见,反倒是叛军首度败下阵来,赫连冲亲自将叛军将首于城门斩杀,剥皮示众。
    连带一起挂起来的,还有前朝国君元荆帝。
    可没人知道,那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凉薄寒冬,风雪翻飞。
    郊外的雪地白的纯净,什么权欲,什么算计,全都离远。
    车内暖炉羊毯,一应俱全。
    男人眉目英挺,垂眼端详林昌给自己的信,竟全然未发觉身边儿的人已经醒过来。
    玉白的指头轻触额上凝固血痂,笑意吟吟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许久,
    凤目内清亮如星,全无半点黑气,
    “你…”
    何晏闻声一颤,缓慢侧头。
    元荆未有束发,出宫前给喜连换了一身绒白,清俊的脸恬淡的就像早春细雨。
    何晏淡声道:“…我是你相公。”
    元荆粲然一笑,兴奋唤道:“相公。”
    车轮辘辘,白雪皑皑。
    日光自帘幕而入,映的那人面色苍白,嘴角含笑,脉脉含情。
    何晏凝视元荆许久,竟毫无预兆的掉下一颗眼泪来,
    “恩。”
    76、最终章
    国破前夜。
    许府上的下人挥铲整晚。
    一干人忙着将家中细软埋于地里,直干到二更天才算了事。
    筋疲力尽之余,下人们都纷纷回屋睡觉。
    老太医年逾花甲,此一番劳累下来,更是疲惫不堪,可刚给丫头服侍着脱了衣裳钻进棉被,便听得府上门板震颤不休。
    老太医惊悸难当,“莫非贼人入城了?”
    小丫头手一颤,“大人,怎么办?”
    老太医叹道:“寻人过去看一眼。”
    小丫头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屋叫了小厮过去探探。
    没过多久,那小厮便过来传话,面上一层细冷,嘴唇颤抖,
    “大大人…不好了”
    老太医眼瞳晦暗,心底一沉,“这么快?”
    那小厮道:“来者说是何晏。”
    老太医心下厌恶至极,想这人就是存心折磨自己,若是早些来,也能帮着挖地干活,非要等人睡下了过来,扰人清梦着实可恶。
    “不见!”
    许太医冷哼一声,却是险些咳出痰来,好容易清了嗓子,又继续道:“就说我出城了。”
    小厮面露难色,“可大人…方才小的出门询问的时候开了个门缝,未成想给他挤进来了…”
    老太医瞪圆了眼,“什么?”
    话音未落,便见门口的男人眉宇沉郁,气度冷清。
    何晏音色淡漠,“起来。”
    老太医赶忙将被子拉过胸口,“你…怎好擅闯他人卧房?”
    何晏道:“你这又不是什么女子香闺,我为何闯不得?“
    老太医欲言又止,“可…老夫听说你喜好男风…”
    何晏周身一阵战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这种老树皮谁稀罕啃?”
    身后的喜连见两人剑拔弩张,忙从何晏身后挤上前去,“许太医,今日您给咱家配的药打碎了,还得劳您在给拿一剂。”
    老太医脸上甚是难看,“喜公公,此事你差人传告一声便可,何苦又叫他过来?”
    喜连面露难色,“不瞒许太医,咱家也是给他抓来的,再说那药也是他砸碎的。”
    老太医瞪圆了眼,面朝何晏,“砸了又重新来配?莫不是你这兔崽子又想愚弄老夫?”
    何晏懒得同他嗦,伸了手直接将人从床榻上揪下来,
    “我时间不多,你赶紧配完了事。”
    喜连一惊,不自觉扯了何晏衣袖,“使不得…若是许太医一气之下”
    何晏只将人拽了下来,“我没时间在这看他胡搅蛮缠。”
    老太医却也不服老,伸手砸了何晏两下,无奈又抻了腰,便只能任由何晏拖出被窝。
    “你今日这般折辱老夫,气节使然,恕老夫难以从命!”
    何晏抽剑而出,高大的身形微微一晃,那剑刃便去了许太医半片鬓须,
    “快配。”
    老太医理理衣衫,斜何晏一眼,“罢罢罢,老夫不同小儿一般见识,配就配,也没什么大不了。”
    何晏又道:“这一回不要鸩毒。”
    老太医微一侧头,“泻药?”
    何晏未有多想,“也要同一年前我喝的鸩毒一样。”
    老太医静思片刻,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暗光,面儿上却很是诚恳,
    “田大人托我给你配的药,可有将你医好?”
    何晏淡声道:“还行。”
    老太医摇摇头,“我在给你开些罢,按理说,伤脑损神,本不是痊愈之症。”
    何晏冷哼一声,“你当我会信?你会有这样好心?”
    老太医叹口气,“你当我这般以德报怨是单单为了你好?不过是怕你日后犯病再来求我,提前给你,只求你我日后不再见面。”
    何晏不欲同他再说,只挥手道:“少罗嗦,你且配了便是。”
    老太医闻言折回后屋,因在朝廷上当了一辈子御医,所以府上药材俱全,不多久,便拿出两只绿缨瓷瓶。一只瓶体黑纹,一只瓶体青纹。
    “黑纹是鸩毒毁神,青纹是醒恼宁神,可千万别弄错了。”
    何晏接过两只瓶子,急着出宫督军,谢也未有,便转身出府。
    策马将喜连送抵宫门,何晏将黑纹瓶子递给他,
    “到时候你将东西收拾好,我寻车将你们接走。”
    喜连拿了瓶子,眼眶泛红,“多谢何大人。”
    后又到:“奴才很是好奇,为何大人不直接将皇上带走。”
    何晏静默片刻,音色平缓,
    “我也本想如此,可他是真铁了心要留,若是强将他绑走,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死的更惨。”
    “所以出此下策,也是万般无奈。”
    晨曦流漾,寂野沧桑。
    话说当初何晏刚离开边城不过三日,林昌便抵挡不住,领兵溃逃。
    临行前夕,林昌又托人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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