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猎狩 - 分卷阅读4
看时间,竟然已经这麽晚,不知道月洲是不是在傻等,或者失望。
走出房间之前,他回头盯了江少行一眼:“如果你睡醒了就赶紧从我床上离开。”
说完,他再也不想理睬江少行,自己一个人朝外走去。
江少行一个人坐在床上,这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床,满满的都是江云霄的味道。
“白痴──”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低低骂了一声。
明明是想要对那个人好一点,但似乎,他根本就传达不出来,那人更接收不到。
他习惯了对其他人强势抑或包容,却独独别扭地不敢对江云霄露出温柔。
越是在乎一个人,越是心生胆怯。
江少行已经走到了楼道,才想到还在自己房里的浮生,一晚上都只顾著江云霄,竟然忘记了浮生还在。
他退回去,回到自己房间,床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并没有人。
他走出门,逮了个人问,对方告诉他:“浮生少爷在楼下和小少爷在一起。”
江少行才点点头往下面走去,也不知道月洲会不会为难浮生,毕竟自己突兀地就把人带回了江家,想到这里他微微吐了一口气。
但他没想到浮生和江月洲相处得竟比自己想象中融洽许多。
江少行刚下楼走到客厅外面,还没看到人,就听到江月洲在说:“既然你和二哥在一起,那以後我们可以常一起玩啦,我平时课应该不多的。”
江少行听著,嘴边露出一抹笑来,他这个三弟和谁都合得来,从来不计较对方的身份,小时候看到街边的乞丐都想带回家来养著。
而江月洲长得俊俏,继承了他们母亲的外貌,性格又可爱,是三兄弟里长相最精致美貌的。只不过他平时不爱打理自己,又戴著副厚框的眼镜,白白浪费了那明星般的脸。
江月洲长得如此,也不怪江云霄竟会喜欢上他。
客厅里江云霄、江月洲、浮生都在,而晏海敬职敬责地守在一旁看著江月洲。
江云霄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比昨晚刚被抱回房间时那惨白的样子好了许多。
江月洲见了江少行,赶紧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拉著他挨著江云霄坐著,给他一边捏肩膀一边道:“二哥昨晚辛苦你啦,经过你的悉心照顾,今天大哥脸色都比前两天好了,你看。”
江少行便转头看著江云霄,笑道:“照顾大哥是应该的。”
要是他们的三弟知道是自己把江云霄气得晕过去的,不知道会变成什麽表情。
江云霄也正转头看他,两人目光交接,江云霄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说道:“那真是谢谢二弟你了。”
“应该的。”
江少行无耻一笑。
因为江云霄突发状况,旅行耽搁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机场登上私家飞机,朝雪山而去。
到了目的地天已黑尽,飞机降落後,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才能到达雪山山腰预约的酒店。
江云霄在飞机上就已经晕得想吐,但他不想扫了江月洲的兴,竟一直忍著,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好看。
这会儿下了飞机,终於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看著来接送的车,他一万个不想再钻进去。
“晕机了?”
突然,背後贴上一道厚实的温热,有人在耳边轻声问道。
不用回头,江云霄知道是谁。
“我没事。”
不想被江少行看笑话,江云霄一闭眼,抱著赴死的决心就往车里去。
他刚坐好,身边就靠上来一个人。
那人也不管他不想理睬自己,抱著他的头,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
江云霄陡然被埋进别人的肩窝,睁开眼就要挣扎,然而江少行按住他的肩,在他头顶说道:“别动了,靠著我,一会儿就到了。”
然後江少行又问随行的佣人:“带晕车药没?”
那人已经把药拿了出来,并倒了一杯温水,江少行接过来,把药片塞到江云霄唇缝:“把药吃了。”
态度虽然是向来的强势,声线却温和得不行,让江云霄十分的不习惯。
但他这会儿难受得什麽都不想去计较,只希望这该死的强烈作呕感立刻消失,便乖乖含住药。他还没把药吞下去,江云霄又把水送到了他唇边。
“喝点水。”
江云霄闭著眼睛乖乖喝了水,药顺著温水进了喉咙,一只手指抚上了他的眼角,拭去他眼角那一点难受之中被逼出的泪痕。
江云霄已经完全被晕车打败,别说这会儿他不想理会江少行突如其来的示好,就连江月洲关心的问话他也没力气再去回答。
江少行把江云霄揽到自己的怀里,还是不忘关心浮生几句。
“我没事,我从来不晕车。”
浮生坐在江少行的另一边,露出两颗小虎牙,朝江少行笑。
江少行摸摸他的头:“那就好,有什麽事情告诉我,或者和月洲说。”
浮生“嗯嗯”地点头。
他原本岁数也不大,和江月洲一样怀著那麽几丝少年心性,这会儿想著要去滑雪心里总是快活的,加上和江家的人相处了一两天,他和江月洲又合得来,倒不像最初那样拘谨和胆怯。
江云霄听著旁边的人细细碎碎地说著话,只觉得心里厌烦,那难受的劲翻滚得更厉害,似乎晕车药吃下去并没有起效,只让他更加想吐。
终於,车在一个大大的颠簸之後,江大少爷再也忍受不住。“呕”的一声,他来不及转头,江少行来不及避,於是翻天覆地地吐了江少行一身。
“大哥今天受累了,多吃点。”
晚上吃的清淡,但菜色却十分丰富,江月洲殷勤地照顾江云霄,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大哥晕机晕车,江云霄被他这麽贴心地照顾,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月洲说:“每次我和二哥来这里都要泡温泉,待会儿睡觉前泡泡温泉,晚上舒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麽都好啦。”
江云霄点点头,看著江月洲俊秀可爱的笑,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不免笑起对方来:“你看你这样子哪里像老师,走进学校人家还以为是新学弟。”
“啊,连大哥你也这麽说!”江月洲叫起来:“我才被二哥说过!你们早就在背後串通好了吗,居然这麽打击我!”
说完他不满了,想了半天就去找晏海哭诉,只有那个人不会嘲笑他,不管他说什麽,对方都不会露出嘲弄嬉笑他的脸来。
江月洲刚跑,这边江云霄也放下了筷子:“我去看看月洲。”
只剩下江少行和浮生,两个人都不挑食,把一大桌子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你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江少行虽然知道浮生食量大,但还是十分好奇,那瘦削的身材,平坦的肚子,是怎麽装下那麽多食物的?
“唔,大概是消化得快吧。”
浮生微微地红著脸说。
江少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去掀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胃到底多厉害。”
浮生扭动著不让江少行捉弄自己,连声说:“别、别,我就一般、就一般人那样……”
两人正在闹,门一下被推开了,来人看到他们立刻哇哇地叫:“你们也注意一下吧,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你怎麽又回来了?”
江少行回过头,好笑地看著江月洲那张夸张的脸。
浮生趁机挣脱了他,兔子一样地跑到对面远远地去站著。
“我还没吃饱啊,啊,居然没菜了,赶紧把菜单拿过来!”江月洲虽然不是大胃王,从另一方面而言却很能吃。他宁愿吃的撑死,也绝对不要吃不饱。
江月洲一口气又重新点了一桌的菜,还要拉著浮生和跟著他进来的晏海陪他吃,江少行自然是由著他,只是还是吩咐晏海:“看著他们 两个,别让月洲又像那天那样吃得吐。”
江月洲不高兴地:“我那晚没吐,二哥不要乱说。”
说著就把江少行往外推:“你出去吧,我们还要大战一夜,二哥你别等了,待会儿我把浮生给你送回去。”
江少行无奈地被赶出了包间,只好一个人出门散步。
山上积著厚厚的白雪,淡季的原因,游客不多,江少行在宁静的雪路上走了一圈,想到江云霄一整天都没吃多少东西,於是慢慢回了酒店。
他让厨房准备了些吃的,自己一边抽著烟,一边把夜宵送到江云霄的房间。
这家酒店的後面部分全部是仿日式榻榻米,每个房间都带独立的院子,而院子里有足供三人同时用的天然温泉池。
江少行敲了敲门,房间里没有人应门。
“出去了?”
江少行纳闷地想,江云霄既然不舒服应该不会到处乱走。
他心里有些担忧,那个笨蛋根本不会照顾自己,该不会又在房间里晕倒了?那不是跟林妹妹似的?这样一想,他担心却又觉得好笑。
因为怕江云霄出事,江少行缓缓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只点著一盏调节气氛的小灯,江少行环视了一圈,没有人。
通往後院的门开始,院外亮著橘黄的灯光,江少行未做多想,他光著脚,静静地朝那光亮的院中而去。
(19鲜币)温柔猎狩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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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黑,雪山在黑夜之中巍峨而静谧,不知几时,天空中开始零落地飘下雪花。
晚上虽然冷,但池水边热气腾腾,并无凉意。
江云霄脱了身上的衣物,把它们扔到岸边的竹筐里,他踏入水中,温热的泉水不禁让人深深叹息。
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全然放松的舒适,江云霄用热毛巾搭在眼睛上,把锁骨以下的身体部位都浸在水中,任自己被池水包覆。
“簌”的一声,脚踩在雪上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在水中昏昏然的江云霄。
一把摘下眼睛上的毛巾,“哗”地回过身。
江云霄全神戒备,神经紧绷,然而在他抬头的瞬间,进入视线的,却竟是江少行高大的身形。
此刻江少行愣愣站在雪中,一只手提著一只食品袋,一只手捏著烟。他也似乎没料到江云霄正在泡温泉。此时此地,两人一个在水外,一个光溜溜地在水中四目相对,都有片刻的呆滞。
雪依旧无声地飘落,白色的世界里,一时间的氤氲雾气就像凝固了人的神经,让人无法思考和动弹。
“艹!”
半晌,江少行突然眉头一皱,飞快地转过了头去,背对著江云霄。他伸手揉了一下发痒的鼻子才重新回头,朝池边走过来。
“你在我房间做什麽?”
江云霄不自在地埋在水里,盯著朝自己而来的二弟。
江少行看他那副不高兴的样子就想起了传说里的美人鱼,飘在水面,全身赤裸,偶然遇到人类这生物,警惕地瞪著眼露出凶巴巴的样子以吓走“入侵者”。
“给你送点吃的。”
江少行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这次他没和江云霄针锋相对,他只是放下了手里的食盘,把几样小食的盖子都江云霄揭开,连筷子也摆得好好的,就站起身来。
“你晚上没吃什麽东西,趁著热吃吧。”
说完他看了看天空里皎洁的明月,又揉了揉鼻子:“我先走了。”
便不作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江云霄在水里纳闷地盯著江少行,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过了好一会儿,江云霄才慢慢地将视线落在几样热乎乎的点心上。
为什麽江少行会给他送吃的?这些点心成色新鲜,一看就是现做的。
而且今天江少行对他的态度和平时也很不同,平日两个人何曾离得那麽近过,江少行又何时那麽照顾著他过。
而且来送吃的态度却又别别扭扭,简直太奇怪了。江云霄蹙著眉头想。
经过一晚的休整,到了第二天中午,江云霄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血色,身体也基本没了问题。
滑雪场上人不多,一行人武装好,面对空旷的天空、皑皑白雪,各个都心情爽朗。
站在江云霄身侧,江二少爷忍不住嘴贱道:“昨晚还吐得跟怀孕似的,今天精神倒不错嘛。”
江云霄眼神一凌,抬起滑雪杖就狠狠给了江少行一棍。
江二少穿得厚,一棍落到他背上倒也没被打痛,反而打得他心情大好。他大哥可是和他说话都嫌烦,平时更是不会主动碰他一下──所以这一打,江少行只权当成骂是爱、打是亲。
自从经过了江云霄晕倒的一晚,江少行已经不想再如以前那样和他冷战或者抬杠。
他们之间纵使有许多不可调和,但那并不意味著必须对立。
五个人只有两个算得上滑雪高手,晏海平日看起来什麽都会,却从来没滑过雪,江月洲吵著要教他,他只好乖乖地屈服在主子的淫威之下。
浮生第一次来雪山,看著斜斜的雪坡,他的期待都变成了害怕,穿上滑雪板之後就抓著江少行的衣服不敢放,像个甩不脱的尾巴。
江少行拉著浮生的手安慰他,手把手地教他最简单的直线滑行。
而另一边,同样不太会滑雪的江云霄就只好丢给滑雪场的教练。
江月洲教晏海几乎不怎麽费力,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划著弧形一前一後地滑下雪道,你追我赶好不欢乐。
浮生虽然比不上晏海,多跌几跤也勉强敢自己往雪道下滑,江少行带著他在缓坡上试了几次,他渐渐上了道,也不再忐忑不安地跟在江少行屁股後面。
“小心一点,别过了安全区。”
江少行跟在浮生旁边,告诉他哪些地方不能去,浮生听话地应了一声,他在江少行的指导下渐渐会了犁式转弯,更觉得滑雪是他遇到过的最新奇好玩的运动。
不一会儿,江月洲和晏海追了上来。
江月洲朝浮生喊:“浮生,跟我们一起~”
浮生玩得开心,也不管江少行这个老师了,就尾随江月洲和晏海而去。
“你们几个臭小子,别滑太远了。”江少行骂道。
他跟著他们滑到岔道,便找了路回去。
他本想找个地方休息抽烟,谁知道回到上面,看到江云霄还在缓坡上打转,而且一脸的不爽。
“怎麽这麽笨?”
江云霄坐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看著那人笨拙地被教练带著。明明以前就一起来过两次,却道现在都还没学会。
他看得又叹息又好笑,幸亏那边的人没注意到他的存在,还在跟自己作斗争。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江大少爷那张冷脸开始乌云密布,教练教得愈发小心,江少行终於扔了烟蒂朝那边过去。
“我来吧。”
江二少挤进二人之间。
教练早就被江大少的冷脸给冻成内伤,突然有人来伺候这位大爷,他当然巴不得。於是立刻丢了江大少这烫手山芋:“那就拜托你了。”
江少行根本不管江云霄是什麽脸色,他过去一把就揽住了对方的腰。
江云霄猝不及防被他抱住,身子一紧,“你──”
“照著我说的做……”
江少行不理他,只是在他耳边低声地、认真地嘱咐他该怎麽弯腰、迈步、协调动作。
“我在你旁边,别怕。”
“我没怕!”
江云霄拧著眉低怒。
“好好你没怕,跟著我说的动,腰和腿不要这麽僵,这样……”江少行在他眼角边笑。
在江少行的引导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江云霄终於在耐心用尽之前滑下了雪道!
“学得真快,不愧是大哥。”
江少行跟在江云霄旁边看著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笑话了一下对方。
“你给我闭嘴──”
人在滑行,江云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分心来跟江少行吵。
“好好,现在你可以稍微试一下加快动作,我们到下面深雪去试试。”
江二少也不想因为对方的分心造成危险,他带著江云霄往右方的缓坡转去:“别怕,跟著我过来。”
江云霄咬著牙,看著下面幅度变得更陡的缓坡,还转弯!江少行也太看得起他了!
但那人不紧不慢地引著他,行动优游自如,江云霄不愿意示弱,只好硬著头皮跟著江少行朝弯道转了过去。
等眼前重新变成了直线坡道,江云霄大大松了一口气,没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满是汗水。
“怎麽样,没那麽难吧?只要协调好肢体动作,克服了你心里的不安,要学会滑雪很容易。”
两人停下来,江少行脱了手套,抬手给江云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要不要喝点水?”
问完他就从腰上解下热水瓶,倒了一杯水给还在平复心跳的江云霄:“以後要多出来运动。”
江云霄接过水,欲言又止地看了江少行一眼,但什麽都没说,把那杯温热的水喝了下去。
竟然是柠檬味的。他想。三兄弟里只有自己喜欢柠檬味,江少行什麽时候竟也喜欢这味道了?这几年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间里,江少行又有多少变化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他们原本在一起二十多年,清楚对方的所有,但未来的时间已经改了太多。
也许从江少行离家的那天开始,很多他们曾共同拥有的就已面目全非。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学会了滑雪,江云霄破风而行,心情也难得这麽舒畅。江少行带路,江云霄跟著他,两人一路滑到了滑雪场边缘。
“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下去就要过安全区,天黑之後比较危险。”
江少行看了看表,过去拉坐在雪地上休息的江云霄:“希望那几个小子没溜得太远。”
江云霄被拉著起来,脚下却突然碰到了什麽,他低叫一声,一个踉跄。
拉著他的江少行被他大力地一拽,两人都猝不及防便抱作一团朝坡下滚去。
原本这里是超过了二十度的陡坡,两人抱在一起一时没能刹住,越滚越深,坡度越来越陡峭,最後竟远远地过了安全区,滚下了一处矮崖,又从矮崖上直线落下,朝下方几十米的树林中摔落下去!
“碰咚”的一声,两团东西叠在一起从高处落下,砸在了树林外的雪地上。
一路下来,江少行紧紧地抱著江云霄,两人摔落下去的时候他也调整好了方向,自己背朝下,把江云霄垫在身上。
当他们终於从高处落於实地,江少行被震得眼前发黑,加上砸在身上的重量,好一会儿他都没能缓过起来。
“少行!”
江云霄昏昏沈沈地爬起来,发现江少行竟然当了自己的垫背,他眼皮一跳,就去拍江少行一动不动的脸。
“少行,江少行,你给我醒醒!”
江云霄跪坐在江少行身侧,叫了几声江少行还是没有反应,他急坏了。
江少行是为了保护他……他们跌落下来的这一路,这个人都把他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连摔下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放开他。
为什麽,江少行要这麽护著他?
他们之间明明隔著打不破的僵局,明明当年闹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江少行看不起他喜欢上自己的亲生兄弟,他怪江少行害死了父亲,又加上江家当时处於困境,两个人各方面不和,几乎大打出手,最後一拍两散。
要不是这一次月洲回来,他们甚至一年也见不上一两次面,而就算见面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但江少行这几天的行为,完全出乎江云霄的预料。
为什麽?
“少行……少行──!!”
林间,穿梭者年轻的男人大喊的声音。
江云霄不知道江少行什麽时候能醒,是不是受了伤,伤得有多深,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醒,他就心跳紊乱,著急得恨自己无能。
江云霄想把江少行抱起来,但四处茫茫野林,白雪连天,他能把江少行带到哪里?
甚至,他根本就抱不动江少行。
人总是在伤心失落的时候,才会不计前嫌,不顾一切地想起另一个人的好来。
他们之间的争执,吵闹,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是想著这个人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是和自己流著相同的血液的亲生的兄弟,他就怕得要命。
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要是江少行出了事,这一辈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少行!江少行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他抱著江少行,想著那二十多年里所有美好的,关於他和江少行的一切,终於不可忍耐地,如同野兽一样地嘶吼起来。
“云霄。”
一只手按在了江云霄的手上。
江云霄的声音和动作嘎然而止,他“铮”地抬起头,眼睛里,映出另一双男人睁开的明亮的眼睛。
“你在哭?”
那人微微地眯起眼睛,问道。
(17鲜币)温柔猎狩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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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少见人醒了过来,竟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尴尬,被江少行那麽一说,江云霄才察觉眼角竟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点湿润。
他的脸一红,恨不得再把江少行敲晕。“你眼睛瞎了,谁他妈在哭?你再不醒我就准备把你扔在这里喂野兽了。”
“ok,知道你对我狠,你哭也是因为我昏过去了所以喜极而泣。”男人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甩了甩身上的雪:“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
“你他 妈给我闭嘴!”
江云霄这一刻又恨不得他这个该死的二弟继续昏迷不醒。
江少行抬头看了看陡峭的山崖,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完全没有的信号,脸色有些不好:“只能绕路回去了,希望月洲能早点发现我们出了事。”
“你没事了吧?”
江云霄盯著他冷冷地问。
“我敢有事吗?”江少行回头笑道:“我要把大哥安全地带回去啊。”
“我又不是白痴,用得著你带?”
“好好我说错了,我要请大哥安全带我回去,ok?”
江云霄怎麽听都不是滋味,“你少给我贫嘴!”
江少行举手投降:“好好,我闭嘴,你别生气了,体能消耗快,我们先找路。”
两人脱掉雪板扛在肩头,开始沿著树林往外走。
“雪有点深,小心点。”
“我知道。”
江少行走在前面,茫茫的山野之中,他们迷了路,但只有他和江云霄。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忧心。
摔下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昏迷过去,就是他满脑子眩晕的时候,也一样能清楚地听到江云霄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这个死脑筋的人,谁知道最後对方竟然哭了。
那眼泪就像能融化冰雪的炽烈,再深的鸿沟,那一刻都被悸动填满。
江云霄那麽丢脸的样子,他一个人看到就好。至於那一刻他心里的震惊外加欢喜,以及他假装昏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告诉江云霄的,否则以那人别扭的性格,一定恨不得跟他同归於尽吧。
两个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一个中午,偌大的山林里,半个人影也没遇到。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雪竟然开始下大了。
伴随著鹅毛大雪来的是呼啸的山风,很快两个人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风雪连天。
“冷吗?”
江少行走在侧前方,给江云霄挡住一部分的风雪。
“还好。”
野风呼呼地嘶吼著刮过,两个人都把帽子拉起来戴上了,滑雪的时候还滑得满身燥热,这时候严寒却开始入侵,加上天渐渐黑下来,气温逐渐降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江少行转过身把壶里最後一点热水倒出来:“把水喝了。”
江云霄看了他一眼,把水推了回去:“别忘了谁才是哥哥。”
江少行一笑,并不和他的大哥争论,自己仰头喝了半杯水,把剩下的半杯喂到江云霄嘴边:“一人一半,公平。”
“……”
江云霄看到江少行唇角的笑,这一刻竟不再觉得这人的这笑是那麽讨厌。
江少行这次喂他水他乖乖地喝了。
男人把水壶别回腰间,突然对他一笑:“间接接吻。”
江云霄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江少行在说什麽,於是恼羞成怒地在江少行背後骂道:“江少行,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们家哪有瓦给我揭,”江少行还在笑:“再说你又不是没和我间接接吻过,你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颗糖两个人吃?你舔几口给我吃,或者我舔几口给你吃,至今我吃过你多少口水我都不记得了。”
“……给我闭嘴!”
“诶,你别乱走,跟著我。”
江少行见江云霄真的动怒,赶紧拉住他:“我记得山上有不少木屋,如果能找到今晚至少还可以避一避,不然这鬼天气,在月洲找到我们之前说不定就冻死了,幸亏这边野兽比较少,相对还算安全。”
江云霄拂开江少行拉著自己的手:“带你的路。”
天越来越黑,漫天的烈风夹著大雪,如同群魔乱舞。
江云霄只觉得自己走得脚都僵了,加上他根本就是个不运动的人,这会儿体能已经快到极限。
江少行一边走一边观察著江云霄的动静,江云霄走得越来越慢,他回头道:“别停,停下来你就更没办法走。”
江云霄硬著头皮“嗯”了一声,继续跟在江少行後面,两人一直往高处走,却连公路和酒店的影子都没见过。
行走已经变成了本能,饥饿和严寒让江云霄摇摇欲坠,觉得自己随时都可以倒下去。
但是他不能,他一向坚韧,哪怕是最糟糕的时候都过来了,他相信自己这一晚也一样能挺过去。
一只手突然稳稳圈在了江云霄的後腰上:“我带著你。”
男人把手机的电筒交给江云霄,拿过他的雪板,另一只手撑著力气快要用尽的人。
“我没事……”
“听话。”那人低声在他耳边说。
听在江云霄的耳朵里有些别扭。毕竟他是哥哥,对方才是弟弟,虽然只差两岁,但从来,他不是以哥哥的姿态在望著对方的吗?
什麽时候,这个人已经变得这样的成熟,浑身都是可以去支撑的男人气息?
他突然察觉,他那个一直追在身後的二弟,竟已经在奔跑的途中不知不觉超越了他,甚至远远地跑向了他所不知道的路途,将他留在了一个人的旅途。
这一刻,茫茫的黑夜之中,他们重新走在一起,江云霄的心中却升起了无止无境的孤独。
“看到没!”江少行突然抬高江云霄手里的电筒,往前方的一个方向照了一圈:“房子。”
江云霄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原本已经要倒下去的的身体也一下有了力气。江少行揽著他,两人快速朝黑漆漆的房子走去。
这种山里的木屋一般都没有上锁,方便像他们这样迷路的人进去落脚取暖。
两人进了屋子,顿时所有的风雪都被遮挡在外,一下就暖了起来。
江少行摸开房里的灯,两人的世界一下有了光亮。
江少行又在柜子里找到一台小小的电暖炉,开了炉子,他对江云霄说:“把衣服和裤子脱了,你先到床上去。”
江云霄这时候全身都几乎要散架,见江少行熟门熟路的样子,便不多话,依言脱掉了外套、长裤、袜子,上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钻进冷冰冰的被子里。
但这已经比他在外面要好了不知多少倍,过了一会儿,他身上渐渐暖了一些。
江少行脱了外套,找了床毯子裹在身上,把两人的衣服挂在暖炉四周烤著。
他又翻出一只电水壶和一盒泡面,去外面挖了些雪装进水壶里,将就著烧了热水泡了面。
“我从来不知道你这麽能干。”
江云霄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江少行忙来忙去,竟然像不知道累似的。
“有了在乎的人,自然要变得更能干才可以。”
江少行看著他,坏笑了一声。
江云霄轻蹙著眉头,半晌才问道:“……浮生?”
江少行依旧笑,却不答话。一会儿他揭开泡面盖子,“好了,吃了赶紧睡觉。”
他把泡面端过来,也不递给江云霄,只是夹了一夹热腾腾的面,直接送到江云霄嘴边:“来吃。”
“你先。”江云霄别过头去。
“你又想吃我口水?”江少行笑:“我当然是不在意──”
江云霄一怒:“你给我闭上嘴赶紧吃!”
“大哥,闭上嘴怎麽吃?”
“……”
江大少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这个毫无廉耻的弟弟。
两人分完一盒泡面,连汤水都喝了个干干净净。人饿的时候吃什麽都觉得香这话一点都不假,连平时对食物有些挑剔的江云霄也一顿吃得尚不满足。
但好歹吃了东西又有了床褥,两个人倒进被窝里,都感谢能遇到这麽座房子,还能找到吃的用的。
而江少行更要感谢老天让他能和江云霄有这麽一晚,哪怕只是在一床被子里什麽都不能做。可以和这个人呼吸交汇,体温亲近,他想不出还有什麽可抱怨。
睡到半夜,江少行只觉得江云霄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缩。
有美人入怀本该心花怒放,但江少行不免又有些担心,江云霄最近身体不好,再经过这一晚的跋涉,只怕会严重。
江少行抱著江云霄,轻轻地把他叫醒:“冷吗?”
江云霄迷迷糊糊的,根本搞不清自己在哪里。他呢哝一声,整个人都贴上江少行温热的身子,对方的身上像他泡过的温泉,让他忍不住想要吸取更多的热量。
他一个劲往江少行身上钻,江少行压下欲火,摸到江云霄的手,是热的,他又用脚去探江云霄的脚心。比起手上的温度,脚是冷冰冰的。
江少行放开江云霄爬起来,他想把暖炉放在脚外,但炉子的线拉到屋子中央就已经到了极限。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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