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之思情[出书版] - 分卷阅读2
次摊开,手心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却看得有些出神。
「十二个葫芦……难道真的是他?」
谢天机,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谢字同泄音,指的是他能泄漏天机,也有人说,这是他自己改的名,感谢那些天机让他有了这一生的变故。
传闻他十岁时遭天雷而双目失明,却通了天眼,从此得了窥探天机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所言之事例例成真。也因为这个本事,很多达官贵人都来找他,将他奉为神明,为他修建庙堂,将稀世奇珍贡献给他,只为得一句天机。
因而他前半生过得富足奢侈,所行之处一路有人尾随膜拜,无不风光。但后来也不知是不是泄漏太多天机的关系,他所有的家人一夜间死于非命,供奉他神像的庙宇也皆被天火所焚。
他明白自己是得罪了神明,此生定当孤独无依,死后也难逃天谴,于是舍弃了所有的家财,不再给人透露天机,并且到处游历让人无从找起。
据说谢天机决定舍家出走流浪后,他便拄了根木拐,木拐上挂了十二个葫芦。
谢天机曾和人说起,这十二个葫芦是他这辈子最后会透露的十二个天机,这十二个天机只和江山社稷有关,等十二个葫芦都被打开时,便是他命归黄泉堕阿鼻地狱的那天。
传说很久远,凌青听过,但没想到真的有这个人存在,这样算下来,谢天机该有一百多岁的样子。
自后半生,天机不可泄,除非江山移主天下变。
凌青心想,如果来找东离暮云的真的是谢天机,那么他说的一定是和这天下有关的大事,这样东离暮云连人都没带几个就匆匆离开的举动,便说得过去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凌青的视线落在东离暮云的书桌上,上面有些凌乱。
凌青走过去翻看书桌上堆着的那些东西,在那些礼单册子的最底下,他发现一张画了圈和直线的纸,看起来像小孩子随便乱画的涂鸦,但是在左上角有个雍字,并且还圈了出来。
凌青认得东离暮云的笔迹,显然这张东西是他画的,因为东离暮云失去下落的地方就是雍州和冀州的交界,所以这张东西似乎并不是涂涂画画这么简单……
凌青将这张纸叠了叠收进袖袋里,又翻看了两眼那些清点列好并带有详细注明的要送进京城的贡品清单,但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在书房里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凌青正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回头看向书房的屋顶,视线在那里停留片刻才转身走出去。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也觉得有些疲累,但凌青并没有选择在东离暮云这里住下,反而牵着马缓缓在城里走着,像是闲逛一样,不时在小贩的摊子前停下来,饶有兴致地挑着小孩子玩的东西,最后选了个拨浪鼓。
凌青在递给小贩铜钱的时候,目光向后面不远处的一个拐角扫了一下。
从天绝山下来之后就一直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不远不近地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其实不用猜都已经能想到这个人是谁,尤其刚才那一瞥,对方匆忙隐进角落的那一片黑色的衣角就已经出卖了他。
凌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拨浪鼓发出「咚咙」、「咚咙」的声响,凌青下巴微微一抬。
喜欢跟着是吗?那好,就看看你有没有胆子继续跟着!
燕云烈以为自己这下肯定是暴露了,就算之前两人因为那个该死的蛊才闹得不愉快,但不代表他就因此不去管凌青的安危了,事实上他很不放心,甚至跟着他下山一路尾随。
他知道凭凌青的功夫,被发现是早晚的事,他也不打算隐瞒踪迹一直到雍州,只是现在这里离天绝山还很近,要是被发现了,凌青一只脚就能把他踹回去,如此这般就少不得要花些工夫和他磨缠一番了。
燕云烈从小巷子里探出头去看,发现凌青手里拿着刚买的那个拨浪鼓,牵着马继续往前走,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自己。
凌青身上独有一股如江南山清水秀的俊雅气质,哪怕手里拿着剑,若不是真的触怒他,便绝少感受到一般江湖人身上会有的戾气和杀气。此刻他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玩,东张西望到处看的样子,亲和而可爱。
其实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之间就没有怎么平和的相处过,之前相爱相杀,每回见面总要有人受伤,后来虽然是在一起了,但多少还是带着点隔阂,就算最近这段日子两人的关系又稍微进步了些,但真正和凌青携手江湖也就只在他还是秦林的那个时候。
燕云烈很怀念那段和他一起肆意不羁的日子,不由在心里念叨……
凌青,我何时才有机会能再与你月下当歌,醉酒飞觞?何时才有机会能与你再柳月飞花,并辔同行?
凌青自然是听不见燕云烈心里在想什么,牵着马走到一座门口挂着很多大红灯笼的小楼前,抬头看看招牌,嘴角勾笑,走了进去。
远处燕云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楼前门上的红灯笼,那光华灿灿的金字招牌,那些簇拥上来将凌青迎进去的涂脂抹粉酥胸半露巧笑倩兮的妩媚女子们,都好像在向他挑衅一样。
冬日刺骨的寒风呼呼刮过,女子们清亮娇甜的笑声隐隐传来,伴着凌青清雅的嗓音:「这些赏你们的,挑几个能歌擅舞的送我房里。」
这话落在燕大教主的耳中,最后全化为了他心里的咆哮。
凌青居然逛窑子!不让自己跟着原来是为了逛窑子!还要能歌擅舞的,还不止一个!
最重要的是,凌青下山前在他自己的包袱里塞了不少银票……所以凌青不仅背着他逛窑子,还是花着他燕云烈的银两去逛窑子。
燕大教主此生从未像现在这般,心中如被无数野兽纷乱践踏过。
路人看到这人杵在大街中央,身上似有无形的火焰冉冉腾烧,纷纷绕过他才继续往前走。
凌青在花楼厢房的屏风后面解开腰带,隔壁悦耳动人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掺杂着莺莺燕燕的笑语。
他要了两间厢房,老鸨挑来的姑娘都在隔壁玩闹,凌青让她们待足两个时辰就各自散了,自己这间则让人送来饭食和热水。
凌青脱了身上的袍子进到浴桶内,温度适宜的热水浸没全身,舒缓了一身的疲劳。
因为是花楼,浴桶旁的架子上还搁着花瓣、精油和香料。
凌青有些好奇地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拿起来看,又打开来闻闻,因为嗅得太用力被香气冲了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收住自己的好奇心,将手里的瓶子放回原位,又往下坐了些,一直让水没到下巴。
隔壁花娘们的笑声还在不断地传过来,凌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底下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另一个生命的脉动,脑海中突然间升起这样一个念头,如果没有遇到燕云烈,自己现在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能依然仗剑江湖四处游走……交几个酒肉知己,闲来研习武学,力求突破更高的境界,然后……也许会遇到一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最好能像阮素雪那样,有侠气有担当,巾帼不让须眉,门当户对共结连理,成为江湖上又一对令人羡慕的佳偶绝配。
想到这里,凌青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低头,手在已有些略微鼓起的腹部上来回抚摸,「只可惜……谁叫我先遇到了你们另一个爹?」
也许这些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藏在心底连自己也不知道的暗恋,患得患失不敢接受的思慕,纠结残忍的爱恨,伤痕累累的情怨,以及那些羁绊,那些血脉,让他们两人走到今天这样的关系。
他有时候还是会有些不敢相信,曾经想也不敢想的温柔与恋慕,如今不仅唾手可得,甚至可谓是被他捧在手里那样宠着,不是因为孩子而勉强在一起,是真真切切的爱,炽热的,带着那人特有的霸道与占有欲,在他身上各处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但有时,凌青依然痛恨自己,因为这份感情,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就算现在已经有了思秦,马上又会有一个融了彼此骨血的小生命诞生,但是谁也没有办法替代失去的那一个……再不会回来了……恐怕这是他心里永远也抹消不了的痛与自责……
水有些凉了,凌青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从浴桶里起身,穿上中衣后打开随身的包袱,从里面拣了个小瓷瓶出来,拔开木塞倒了一粒药丸在掌心里。
这是袁不归帮他调配的专门调理身体的药,但因为时间太赶,只有这样一瓶,大约只有一个月的量。
凌青将药丸塞到嘴里吞了下去,心里忖着,既然连谢天机都出现了,这件事就没有原先想的这么简单了,而他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超过那个时候,不仅肚子大起来行动不便,内息也不稳,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带着孩子涉险。
包袱里还有一枝拇指长短的短笛,样子朴素很不起眼,凌青放下药瓶,将这枝短笛拿了起来,这是燕云烈给他的,也教了他吹响的方法。燕云烈说,只要听到这笛子的声音,在附近的天绝教教众都会赶过来,并且会听命于他,视他如教主一般。
凌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将短笛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这才小心收了起来。
看看时辰还早,隔壁的声音倒是静了下来,凌青不急于休息,而是在榻上盘膝而坐,静气凝神调理内息,运功行过两个周天后才睁开眼来,手指一弹,「啵」的一声,烛火应声而灭,这才扯过被褥躺下。
燕云烈在青楼庭院里站了很久,他看着凌青被那些女子簇拥进厢房,然后自那里传来的丝竹声鼓乐声以及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他一开始是有闯进去的冲动,但是在庭院里冷风一吹,蓦地冷静了许多。
听着房间里笑闹的声音,燕云烈突然意识到,凌青也是男子啊……
他和自己一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凌青似乎除了自己以外,并未对其他男子有过兴趣。
一直以来在情事上都是自己在主导,而且自己从来都是上方的那一个,所以几乎忽略了凌青的需求……
这样一想,燕云烈的怒气没了,转而生出一些愧疚来。
约莫三更的时候,房里的灯熄了,燕云烈提起轻功纵身跃上那间厢房的窗户,翻身钻了进去。
房里很安静,有若有似无的情事过后留下的味道,隐隐刺痛着燕云烈的心底。
藉着自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他看到床榻上隆起的阴影,只有一个人的样子。
燕云烈稍稍觉得有些安慰,至少凌青没有留那些女子同榻而卧,这样想着便走了过去。
他凝神看着床榻上那团隆起,片刻后才哑声开口,「凌青,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对不起……我对你保证过以后做事都会考虑到你的心情,但我没有做到……」
燕云烈停了停,似在犹豫,过一会儿才捏紧拳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如果……如果你想在上方,偶而为之也不是不可……」
想到自己做承受的那一方,燕云烈心里就千百个别扭与不愿意,但如果对方是凌青的话……他可以迁就,甚至觉得因为凌青怀了孩子而不得不采取的禁欲措施,若能以此得以解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在下方,也没有什么。
榻上的人没有反应,燕云烈又低声柔情地唤了一声「凌青」,依然得不到反应。想凌青这样警睡的人,恐怕在自己翻窗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而之所以没有反应……也许是害羞吧?
燕云烈不由笑了起来,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竟然有些紧张和激动。
「凌青……你不出声我就当你是应许了……」说着便脱了靴子摸上了榻……
凌青正在好梦中,被一声犹如杀猪般响彻云霄的惨叫声给惊醒。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把摸过枕边的剑起身,连外袍也没披就走到外头。
嗷嗷的惨烈叫声从他之前让花娘们待的另一间房里传来,凌青走出去后,那间房间的门就突然打开,一个男人「嗷嗷嗷」地抓着自己的衣服跑出来,站在廊上左右看看,接着一路嚷着「鬼啊,有鬼!」地「嗷嗷嗷」着跑了。
其他房间里探出头来的人都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凌青也是疑惑,提着剑走到那间厢房的门口,用剑将半开的门挑开,然后下一刻……
3
「你还在笑!」
官道上,一辆马车踏着细雪驶过,马车带起的风,让积在枝头的梨花白簌簌飘落。
说话的人正赶着车,马鞭一下一下地抽在马臀上,「啪啪」的厉响昭显出他此际正心情不佳。
凌青瞪了他一眼,「你哪里看到我在笑?」
赶车的人头也不回地道,「你心里在笑。」
凌青有些受不了地侧首向另一边,手里拿着根已经枯掉发黄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想起当时的情况,终是忍不住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起来。
「看,你果然觉得这很好笑。」一旁气鼓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凌青又回过头去,「谁叫你认错人爬错床的?」
那人气呼呼地辩驳,「有谁像你去青楼要两间房的?」
「那谁叫你偷偷跟着我的?」
那人不出声了,但还是那张正在闹脾气的孩子脸。
凌青一回想前一晚的情形忍不住又要笑,燕云烈以为隔壁房里的是自己,摸上对方的床,结果「绵意」发作,好巧不巧偏偏对方在这个时候惊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被个黑漆漆的影子压着,顿时吓得魂都没了,燕云烈发觉认错人了,自己都被吓得不轻。
但愿那人以后对青楼不会有阴影……
凌青心里想着又瞥了燕云烈的脸一眼,原来变异的「绵意」发作起来是这样的……难怪他死也不肯告诉自己。
自恃风流潇洒、俊美无俦的燕大教主,不仅整张脸肿得和猪头一样,还出了满身的小小的红色疹子,确实是一件……满凄惨的事……噗哈哈哈!
凌青不敢大声笑出来,但是憋着又很痛苦,他回去一定要和铃钧说,估计铃钧准笑得打滚。
那边一脸疹子还没褪下去的燕大教主的脸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显然还因为凌青的取笑生着气。
凌青靠着车厢坐了会儿,一路只有马蹄的「笃笃笃」以及车毂辘「吱嘎吱嘎」的声音,也怪无聊的,他便拿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伸到燕云烈的鼻子底下挠了挠。
燕云烈皱着眉头甩手将狗尾巴草拨开,一副不理不睬的表情。
凌青不放弃,再挠,燕云烈再拨,如此两、三个来回,燕云烈突然胳膊一伸手一捞更将凌青拖到自己身前按在腿上,脑袋压下去,用口水给他洗遍了脸才心满意足地松开。
凌青扯过他的袍子恨恨地擦着脸上的口水。
燕云烈抬头正视前方继续赶车,突然语气严肃地开口,「从今往后,有你凌青在的地方就有我燕云烈,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没我的允许,谁也别想碰你一碰。」
凌青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过分霸道还带着孩子气,但没有斥责他,依然维持着躺在燕云烈腿上的姿势,反正官道上没有什么人,他也不怕别人看见。
日头升高,落下来的阳光驱散寒气照在身上,让人暖暖的生了几分懒洋洋的惬意。
凌青觉得眼皮子有点沉,前一晚被燕云烈这么闹了一闹他也没有睡好,这会儿人一惬意就开始犯困。
「怎么?想睡了?」
凌青点点头,伸手在燕云烈还满是小红点的脸上摸了一把,有点轻佻的意味,笑道,「美人,来给爷吹个小曲儿。」
燕云烈磨了磨牙,「我现在不敢动你……」视线落在他肚子上,「等到时候让你哭着求饶都来不及。」
说着腾出左手屈起手指朝身边一划,官道旁树木上凋零剩下的叶子被一阵掌风卷了下来,跟着马车飞旋,最后落进燕云烈手中。
燕云烈挑了片形状还算完好的,手指夹着递到唇边。
悠扬悦耳的笛音跃上晴空,婉转缭绕,犹如行云流水,随马蹄的奔踏,一路流泄。
出了荆州,一路上便少有驿站,白日里赶着马车行路,晚上则多是露宿野外。一向吃好住好的燕大教主这次倒没有什么怨言,忙前忙后地只想着那个大的和他肚子里那个小的。
再过几日就进入豫州,那里多山,且人烟稀少,燕云烈不知道凌青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虽然过了豫州就是冀州,但走水路的话不仅要快上许多,且不用受这颠簸之苦。
肚子里的孩子所带来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怀着思秦时那么大,但这几日的路赶下来,凌青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吃下的东西没多久就会吐掉,故而燕云烈这日才早早找了个地方停下来,好让凌青多休息一下。
架在火堆上烤的肉干飘出焦香的味道来,「滋滋」地冒着油滴落下来,底下的火苗便「嗤」地伸出火舌舔了去,还像意犹未尽似地在肉干下面流连。
燕云烈将肉干取下来,又往火堆里丢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后这才起身,正要撩开车帘进到马车里,动作却停了下来,似乎感觉到什么,将手里那些干粮放进车内,然后转身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竹筒。
燕云烈拔掉竹筒封口的布团,片刻后,几朵萤火飘了出来,发着幽幽的蓝光,在半空盘旋回绕了几圈后,「咻」地隐进四周树丛里。
做完这些,燕云烈将空竹筒收回袖袋内,这才进到马车里。
凌青正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虽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但此刻他额上却沁出点点细小的汗珠,几根黑发湿湿地贴在脸上,眉峰微蹙,表情并不太轻松。
见状,燕云烈动作很轻地挪过去,伸出一只手将凌青的右手牵了过来……
凌青知道燕云烈上了车,静了片刻,又传来oo的声响,感觉自己的右手被包进宽大温暖的掌中,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内力被送进自己身体里,有点强势地调动起自己的内息,往丹田汇聚。
真气归元,腹下逐渐升起一股热气,顺着经络将暖意传递至四肢百骸,凌青不由舒服地微微仰首轻哼出声,之前一直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燕云烈将送过去的内力收了回来,松开牵着的他的手,用手将他额上的汗水抹去,然后停留在他脸颊那里没有收回来,「我听说青鸿派有一门内功心法是讲『双修』的,你有没有学过?」
凌青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望向他,「早就被禁了,师尊说所谓的『双修』实则就是采阴补阳的法子,这是要造孽的事,故而不许弟子们修炼。」
燕云烈将手收回来的时候,手指勾过他耳畔的一缕长发,捻在指间,意味不明地轻笑,「我记得天绝教也有一门『双修』的功夫,要不改天我们试试?」
凌青将自己的头发扯了回来,视线落在燕云烈的胯间,「原来燕大教主的风流,都是为了『双修』……」
带着嘲讽的语气,让燕云烈眉头不悦地一皱,接着手臂一伸将凌青拉过来牢牢锁在怀里,把烤好的那些干粮递给他,同时低下头去,「我呢,现在只风流你一个,双修……也只修你一个……」
最后一句话堵住了凌青抗议的声音,伸出舌头舔掠过齿尖,勾起他的舌头,交缠在了一起……
马车外的火堆,枯枝发出「劈啪」的声响,四周树丛间,不时有莹莹的冰蓝色光芒闪现一下之后又暗了下去,谁也不知道此时马车里正情浓似海,炽热地燃烧着。
吃过干粮和肉干,凌青又被燕云烈缠着厮磨亲热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荒郊野外,燕云烈不敢睡得太沉,约莫过了子时,身侧的凌青动了动,接着突然大幅度地翻了个身,整个人一下子都压在燕云烈的身上。
燕云烈知道凌青的睡相很好,就算是喝醉了睡得死沉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车厢里很暗,燕云烈动了动脑袋,轻声唤道,「凌……」
「嘘――」
被凌青出声制止了,然后感觉到凌青的手在自己腰际摸索,燕云烈脑中一个灵光,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刚才自己和他闹得太过火,以致他现在……
那只手还在腰际不规矩地摸过来摸过去,似乎有点紧张的吐息声音一下下落进耳朵里,湿热的气息喷在自己颈侧,湿漉漉地在脖子上凝成一层水气。
燕云烈吞了口口水,双手伸过去抱住此刻正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抚过他的背脊,顺着腰线滑到他的臀部,手指无比情色地揉弄他两瓣紧实的臀肉,隔着衣料就试图往那个地方戳刺。
「你做什么?」凌青倒抽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呵斥他。
燕云烈手里的动作一顿,几乎同时,利刃破开空气的呼啸声响传入耳中,他心里一惊,一个翻身反将凌青压在下面,就听「咚咚咚」几声,有什么射穿了车篷,直直插在刚才两人躺的地方。
凌青连忙摸过自己的剑,燕云烈抓住他的肩膀道了一声:「抓紧了!」
紧接着在漫天呼啸的箭雨里,燕云烈抱起他冲开马车的顶蓬,跃了出去。
凌青手里长剑一挥,太上忘情扫出几道剑气,就听见「叮叮当当」箭头被斩断的声音,断箭还「呼呼」犀利地插进泥地里。
凌青摸出燕云烈腰里的火摺子,甩燃,在燕云烈带着他落下的时候,火摺子的光照出周围一圈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两人甫一落地,那些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便从树丛间跃了出来,有十几个,将他们两入团团围住。
凌青执着剑和燕云烈背靠着背,看向将他们围困住的人,「来者不善……」
燕云烈嘴角一弯,「想早点去投胎罢了。」说完,双手手掌一翻,扫出两道掌风,四周枝杈晃动,火堆的火像要被吹熄一样。
那些人扑上来,看起来誓要夺其性命,手里拿着弯月形的兵器,且武功路数诡异。但就算现在的凌青不宜动武,像燕云烈这样从几十丈悬崖上跳下、抑或是在爆炸和山崩后都能活命的人,面对眼前区区这十几个人,不过小事,几下就解决掉大半。
对方的攻势慢了下来,凌青以为他们眼见打不过恐怕要逃,正想抓个活口,只见对方摸出几个鸡蛋大小的黑色铁球,凌青一愣,下一刻被燕云烈一把圈住腰,整个人被他带着朝后掠起。
「闭眼!」
燕云烈的声音刚一落下,巨大的轰鸣声连同耀眼的火光腾燃而起。
两人落在远处的树上,之前他们待的地方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中,灼热的气浪旋着火星和灰烬飘向天际,将天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凌青将挡在面前的手臂放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呆掉,他没想到那些人手里那几个鸡蛋大小的铁球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幸而燕云烈反应快,否则自己就算不丧命,估计也会被波及。
「他们是什么人?」凌青回头,烈烈的火光照在燕云烈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没看清楚……」燕云烈紧了紧搂住凌青的手臂,不让夜晚的寒气侵到他,「但是我放在周围的『拂澜』竟然都没有动静……」
凌青知道「拂澜」,那也是天绝教的一种蛊,和「引路」差不多,放出后停落在周围,如果有人或什么带危险性的东西靠近,它们会发出警示。
「也许对方也是用蛊高手,你看他们所使的兵器和武功路数,都不像中原人士。」
燕云烈觉得这样说也有道理,虽然天绝教教众擅长用蛊,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像是「及第」这种蛊就不是天绝教的人养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这一问,却只得来凌青的沉默。他自己没有什么仇家,真要说的话估计也就是霍贤的余党,燕云烈的仇家倒是不少,加之天绝教最近势力扩张得厉害,少不得有人眼红。
但就算是自己和东离暮云联手,都不敢说能拿下燕云烈,其他敢动燕云烈的,这世上没有几人。所以这些袭击他们的人的来历就有些奇怪了……
燕云烈咬住食指吹了一声口哨,拖长的哨音在山谷间回荡,不一刻,拉车的两匹马儿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回来,马背上的鬃毛都有烧焦的痕迹,不过幸而都安然无恙。两匹马儿就站在底下啃着草根和树皮,他们两人则等到那里的火光都灭了才从树上下来。
回到原来的地方,那里方圆百米都成了一片焦土,马车只剩下几根毂辘的残骸杵在那里。
凌青用剑拨动地上的灰烬,在一堆像是人骨的残骸下看到那个被烧变形了的弯月形兵器。
凌青低身捡了起来,掏出火摺子对着打量,兵器上有一排烙印,但已经烧得看不太清楚,他转身叫来燕云烈。
但是燕云烈仔细研究了半天,也只是摇头,「没见过,这种兵器这么特殊,如果是中原的门派,我们不会不知道的。」
凌青同意他这个说法,又看了一眼那个烙印,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之后上路又遇到了几次袭击,不过都被轻易抵挡下来,又行了两日的路程,两人到了荆州和豫州的交界。
豫州边界有山「寒池」,因其高耸巍峨直入云端,山顶长年积雪,且有一湖池水终年冰封,故因此得名。
马车在山脚停下,两人下车后,凌青往前走了几步,抬着头看着山顶的方向。燕云烈将马匹拴好,走到他的身边,「凌青,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凌青回头,他整个人都裹在滚着貂毛的白色大氅里,同色的带着毛边的发带从两旁脸侧垂落肩头,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衬得他雍容清雅,容颜如玉。
就见他嘴角微微一弯,卖起了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燕大教主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的天机」,再看看凌青,又暗骂了一声「该死的」。他就应该把凌青留在天绝山,什么东离暮云、什么辽人、什么天机,管他去死!而现在这个总是时不时就让自己心神荡漾的凌青,定要藏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才好。
当然燕大教主只敢在心里嘀咕,要是说出来,估计只会换来被凌青狠揍一顿,接着一脚踹回天绝山的下场。况且现在一路凶险,他也隐隐有预感,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其背后似乎潜伏了很多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上山的路很难走,但一路上的景致很不错,入目尽是晶莹剔透的洁白。
燕云烈虽然曾游遍大江南北,但毕竟大多时候还是在天绝山上,天绝山又是在湘西,而像寒池山这样整座山都被银装素裹,枝叶上也都积满皑皑的白雪,被沉甸甸地压弯下来,地上更积了厚厚一层,一脚一个深坑,「咯吱」作响,这样的景致,在湘西还是很难看到的。
凌青回头,看见燕云烈脸上挂着孩子般惊喜的表情,便故意用手拨开树枝,然后松手。被拨开的树枝恢复原状,枝杈上的积雪弹飞出去,正好砸在燕云烈脸上。
凌青心里偷偷笑了一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继续往前走,趁着燕云烈不注意的时候故技重施。
燕云烈一开始被砸到的时候懵了一下,冰冷的雪团「噗」地飞到自己脸上,细细碎碎的冰粒子还直往领子里掉,好不容易拍干净了,看到凌青已经走远好长一段距离,连忙追了上去,但是没走两步又有一团雪飞过来砸个正着,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燕云烈忙着抖落一身的碎雪,一抬头,突然瞥见凌青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于是明白过来,继而咬牙。
晶莹剔透的洁白涤荡着人心,静谧的山林里,微风轻拂,细雪簌簌而落,仿佛沉淀了一世的喧嚣与烦躁。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带着笑意的惊叫打破了这场宁静,接着嬉笑玩闹的声音在这山际与幽静间不断回荡。
「啊!不要!燕云烈,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我看你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样子!别逃!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就难振夫纲!」
「什么夫……哈哈哈!好冷!不要扔了……」
「凌青!你居然敢用这招?!」
「我不是故意的,别,燕云烈,别……哇啊啊!」
树影间,两道人影追逐打闹,洁白的雪花四散飞溅,半晌才安静下来,那两道人影却合为了一道,深沉无垠的墨色将如玉的白裹在里头,同时,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看,手指都冻红了,我给你暖暖……」
打打闹闹了一会儿,又拣了景致不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吃了点东西,等快要爬上山顶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到了西边。
其实凌青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否在这里,当日在东周王府,老总管在他手上只写下「寒池」二字,并言道天机在此。东离暮云是见了谢天机之后才马上动身离开的,凌青觉得如果能找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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