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记 - 分卷阅读2
不是太监。他身上的衣服算是皇子日常穿的一种常服,这种常服在款式上和宫外的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面料上层,非一般人能穿著。但夏彦身居冷宫,哪里来的好面料,这身衣服还是三年前侥幸得到的一匹布制成,穿了三年了一直舍不得扔掉──谁知道下次得到新布料会是什麽时候啊?这身衣服洗得发白,还打著补丁,完全没有了一个宫里主子该有的富贵。夏灏看了便以为这是哪宫不懂规矩的大胆太监穿了自己的衣服半夜三更跑出来玩,压根儿没想到这“小太监”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曾经也曾无比荣华无比尊贵的皇後之子。
夏彦心中苦笑,但却觉得让夏灏如此误会也好,也不解释,只是轻轻将夏灏从自己身上推开,道:“在下的腰牌没有带出来,殿下不必找了。”
夏灏停了手上的动作,瞪著眼睛质问:“你昨晚怎麽没有来?你知不知道本王等了你一个晚上,今天早上迟到了还被先生骂了一顿!”
夏彦道:“殿下,在下只是一名小太监,哪里能天天晚上到处乱跑呢?殿下早上睡迟了最多被先生责骂一顿,若是在下睡迟了耽误了主子的事情,可是要命的。”夏彦在冷宫这麽多年,无聊时也会和送饭的小太监聊上几句,他为人和善,又没有地位,所以送饭的小太监也都愿意和他说一些无法对旁人说的话,因此夏彦对这些底层太监的生活十分了解,甚至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味,此刻说来,神态、口吻都十分逼真。
夏灏果然信了,想起自己平日一个不顺心也时常鞭打ibb杖责太监,虽然他并没有真正打死过人,但他却亲眼看见他的母妃将做错事的太监杖毙,如此想来,恐怕小安的生活也十分难过。
夏灏还小,从小在宫中耳濡目染,也不觉得死几个太监有什麽,可是如今想到小安有一天也会被人打死,他却觉得有些惊恐。夏灏拉著夏彦的手急急道:“小安,你是哪宫的人?本王明天就将你调到本王身边来,在本王身边没人敢欺负你!”
夏彦自然不会答应,只道:“殿下,你这样做只会将在下放在风口浪尖之上,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在下,在下若是出一点儿错,就会被人抓住把柄置之死地,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在下就像现在这样默默无闻。”
夏灏不服道:“有本王在没人敢为难你!”
夏彦依然摇头:“殿下,你越是喜欢我就越是让人嫉妒我,你能护得我一次,却护不得我一辈子。若是殿下哪天不再喜欢在下了,墙倒众人推,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会让在下死无葬身之地。”
夏灏分辨道:“我不会不喜欢小安的!”
夏彦只是笑著摇头:“殿下,就算你喜欢我一辈子又如何呢?你愿意护著在下,那些太监宫女自然拿在下没有办法,但是其他比殿下更加尊贵的人呢?皇帝陛下还有贵嫔夫人的话殿下能不听吗?在下听闻贵嫔夫人管教极严,若是让她知道殿下为了一个小太监大动干戈,她定然会将在下从殿下身边除去,免得殿下日後为了在下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殿下,想想前朝耀太子的乐心是怎样死的,你就知道此事是否可为了。”
前朝有一名太子名耀,他十分宠爱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乐心,食同桌,出同车,睡同寝,皇帝怕耀迷恋美色无心朝政,就挑了一个小错将乐心给杀了,可怜乐心性情美好为人温良就因为太子的喜爱而枉死。
想及此事,夏灏便觉得十分泄气,他联想到自己母妃的性情,或许真的会像那名皇帝一样将小安给杀了。上次夏灏偷跑出宫,回来之後蓉贵嫔不但将他训斥了一顿,还将整个宝毓宫的人都杖责二十,有几个身体弱的宫女就那样被生生打死。想想若是小安也因为自己被杖弊,夏灏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夏灏犹豫再三,最终只能咬著嘴唇沮丧道:“那好吧,小安,本王就不将你带在身边了。”
夏彦笑笑,心里也是松出一口气。若是夏灏真的一心要将自己带回宝毓宫,他还真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到时候身份曝光,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此时夏灏又说:“小安,你不和我回宫了,那你以後每天晚上都要在这里等我,知道没有?”
夏彦哭笑不得:“殿下,在下哪能天天晚上都出来呢?殿下也是如此,殿下第二天早晨还要上课,若是不好好休息,上课迟到了又要受到责罚了。一次两次还可以推说身体不舒服,可是一直如此,贵嫔夫人必然会起疑,到时候追究起来,在下哪里能藏得住呢?到时候贵嫔夫人怕是容不得在下了。”
夏灏听到母妃的名字就畏惧了,只得妥协道:“那好,以後我们三天见一次。”
夏彦无奈:“殿下……”
夏灏不耐烦了:“那好啦,你说你要什麽时候才能出来?”
夏彦想了想,才说:“一月一次。”他看夏灏想要拒绝,连忙说,“殿下,你也需要上课,晚上不睡觉对你来说也不好。”
夏灏却撇嘴道:“我才不喜欢上课呢,无聊死了!”
夏彦不由得说:“殿下为什麽不喜欢上课呢?像在下想看一本书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有先生教导了。”
夏灏眼珠子一转,说:“小安喜欢上课?那本王招你做侍读吧!”
侍读是可以陪主子一起进学堂的。夏彦想到上课一事十分心动,他若真的只是个小太监或许就此答应了,可惜他不是,他若真做了夏灏的侍读,那问题可就大了。夏彦只得说:“殿下,你忘记刚才在下和你说的话了吗?在下不可以陪在殿下身边的。”
夏彦是真的惋惜,夏灏也听出来了,想到蓉贵嫔的手段,夏灏只能作罢,只是在这时,他却萌生了不想再被人限制的想法。此刻夏灏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想要快快长大,想要脱离父母的约束,想要变得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任意行事。
宫中记 07 香气袭人
夏灏拉著夏彦在假山後面坐下,夜里御花园还是有人巡查的,不过不是侍卫巡查,而是值夜的太监每隔一个时辰过来看看有没有异样,因为这样的巡查作用不大,所以太监也就不怎麽上心,夏灏和夏彦躲在假山後面只要没有太大的动静,都不会被人发现。
夏灏说:“小安,你的衣服怎麽这麽旧了还穿?是不是都没有新衣服了?下次本王给你带几块新料子你去做新衣服好不好?”
夏彦摇头道:“殿下,你用的料子和我们的衣料是不同的,你给我了我也不能用来做衣裳,穿了会引人注意,也是犯忌讳的。”
夏灏不满道:“哪来的这麽多忌讳!小安,你等著,等本王长大了,本王就将你调到身边,到时候让你好吃好喝的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夏彦微笑,他发现这弟弟虽然是蓉贵嫔的儿子,但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麽讨厌。
夏灏拔著地上草,絮絮叨叨地说:“小安,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上课了,还有那些人都好烦!先生是最讨厌的,背错一个字他都要打手心,还会向母妃告状,老说我坏话,他一告状母妃就要骂我。我知道母妃其实也疼我,每次我做坏事都是她帮我善後,但是我还是觉得她也讨厌,她老骂我,一点都不对我笑!母妃还让柔沙跟在我身边,每天都盯著我,一旦我做了什麽那个丑女人都要和母妃说,然後母妃又要责怪我,烦都烦死了!庄夫人就不会那样教训六皇兄和八皇兄,金夫人也不会那样训斥七皇兄,庄夫人就像菩萨娘娘一样,慈眉善目的,金夫人也很温柔,总是笑著说话,母妃就不,她只对父皇笑,都不对我笑……”
夏灏口中的“庄夫人”“金夫人”就和蓉贵嫔同为三夫人的庄贵妃庄琳和芙贵姬金香芙,庄贵妃每日吃斋礼佛,为人和善,而芙贵姬温柔婉约,平日也多是深居简出,两个人和蓉贵嫔都是完全不同的性子,也因为如此,她们虽然同为三夫人,却不如蓉贵嫔得宠。
夏彦听了便想起了自己母後,不免有些伤感,轻声道:“其实你母妃会管你已经很好了,我母……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没有先生教我读书,她就自己教我认字,可惜……一本三字经还没学完,她就已经过世了……”
康国的皇子一般到了六岁才会进太学接受正式的教育,但是在此之前,各宫的娘娘都会教导幼子读书识字,为的是让孩子在进入学堂之後能比其他人更优秀,以此得到皇帝的重视。
夏彦想起自己小时候坐在母後怀里认字时的事情,那时候他并不怎麽喜欢读书──或者说那时候他根本搞不清楚为什麽要学那些勾勾画画的东西,只是他眷恋母亲的怀抱,才在母後怀里识著那些字。後来在冷宫中长大,才知那样的日子有多幸福,现在夏彦不要说再次偎入母亲怀抱这样不可能的愿望,就连能有一本新书看都是奢求。
夏彦羡慕夏灏,羡慕自己的弟弟可以抱怨,抱怨太学的先生爱告状,抱怨书本上的文章无趣,抱怨母妃总是骂他,抱怨身边的女官像背後灵一样烦人。这些都是夏彦连求都求不得的。
“殿下,其实你应该感到幸福了。”夏彦感慨,“你还能上学、看书,可以讨厌你的母亲,可是我却一样也不能,我不能上学,没有先生会打我的手心,也没有书可以看,连母亲也看不到了。宫里许多孩子都是因为家境贫寒才不得不入宫做太监,他们这一辈子不要说读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一旦入宫,就连母亲亡故时都不能出宫见上最後一面……其实,你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幸福了。”
夏彦下意识地摸摸夏灏的头发,他将眼前的孩子当作了自己的弟弟,而不是他嘴上所谎称的一个小主子。
夏灏一时愣住,他被夏彦眼中的哀伤捕获,他在这一刻想到,或许自己真的是幸福的,而小安却很可怜……
夏灏没有将自己被一个“小太监”抚摸脑袋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小安,你喜欢读书吗?”
夏彦不明所以:“当然喜欢。”
夏灏眼前一亮,又问:“那我以後带书给你看好不好?”
夏彦有些惊讶:“殿下?”
夏灏兴奋道:“我以後每次都给你带书,所以你晚上多多出来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给你更多的书啦!”
夏彦一愣,明白了夏灏打的主意,顿时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夏灏这个想法很诱人。若是让一个皇子帮他带书,那他不论想看什麽都可以看到吧?
夏彦心动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夏彦想了想,又说:“那你也告诉我上课时先生都讲了什麽好不好?”夏彦也想上课,因为书里有些东西他看不懂,却无人可问,令他无法理解。
夏灏不答反问:“那你愿意什麽时候出来见我?”
夏彦斟酌之後试探道:“嗯……半个月一次?”
“不行!”夏灏断然否决。
“那……十天一次?”夏彦觉得这是自己的极限了,老跑出来风险是很大的。
夏灏依然否决:“不行!最多五天一次!”
“可是……”
“没有可是!”夏灏打断了夏彦的分辩,凑上前去带著三分威胁的口吻说,“小安,本王可没办法记住十天前先生说过什麽的哦!”
夏彦无奈,只得点头,夏灏顿时欢呼,却被夏彦连忙拉下捂住嘴巴,夏灏蹬了两脚挣扎不开,就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交谈声,仔细一听,原来是两个太监巡夜的声音。夏灏也知道自己偷跑出来的时候不能被别人发现,当下就不动了,乖乖地被夏彦按在怀里保持安静,知道那两个巡夜太监走远了,夏彦才慢慢松开了手。
夏灏喘了两口大气,便追问道:“那以後我们每五天就在这里见一次哦?说好了不可以反悔的!”
“嗯,好的。”夏彦点头,“但如果我们中有一人有事不能来要怎麽通知对方?”
夏灏也没有好主意,说了几个传话的方法都被夏彦拒绝了,夏灏沮丧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怎麽样?”
夏彦想想却说:“殿下,在下养了几只小鸟,下次来时我带一只给你。这种小鸟很好养活,你随意养在院子里即可,不需要特别让人照料,需要时只要吹哨它便会出现。到时候你若是不能来,就让小鸟给我带消息。我看到小鸟飞来就知道你不能来了。若是我不能来也同样如此。你觉得如何?”
“好啊!”夏灏很兴奋,他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又隐蔽,又有趣。
说完这些,夏灏又拉起夏彦的手放在鼻子下面闻来闻去。夏彦不解,却听夏灏说:“小安,我觉得你的手上有一股好好闻的味道!”
夏彦莫名,闻闻自己的手,却闻不出什麽特别的香气。
夏灏又说:“小安脖子上也有好闻的味道!小安用的是什麽薰香?”说著又凑到夏彦颈窝里嗅鼻子,热气呼进呼出之间弄得夏彦脖子痒痒,忍不住闪开,道:“殿下,在下没有使用薰香。”皇宫里用於随身佩带的薰香都是很昂贵的,就算是用来熏衣料的香料也比外面高档许多,夏彦一个落难皇子哪里有钱去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夏彦的衣服都只是用皂子抹了洗干净就是了,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放进衣橱时还会用香料薰香。
夏灏也不懂,他以前从未闻过夏彦身上这样的味道,干净清爽的,不像其他人那样香是香,却让人觉得烦。不过夏灏也不在意,反正他知道他喜欢夏彦身上的味道便是了,至於那是什麽味道他才不在意呢。
夏灏眼珠子转转,鬼主意就冒出来:“小安,以後你都要让本王靠著知道不?不然本王就不给你带书也不给你讲先生说的东西了!”
夏彦暗自苦笑,对於这样霸道的弟弟,他还能有什麽说的呢?!
宫中记 08 美味的唇
宫里的人突然发现祜王殿下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上学就像上刑一样的祜王突然积极起来,不但准时起床上学了,而且还很认真地听课,做起了笔记。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拿出了一些以前学过的文章向老先生请教起了学问,又将老先生的话认认真真记下来,一副回去之後要认真研究的架势。虽然请教的东西不见得十分高深,但这种态度确实值得赞扬。连一向严苛的老先生看到祜王如此表现,也不由得赞许有加,还对皇帝和蓉贵嫔说了许多好话。皇帝自然十分高兴,给了祜王不少赏赐,而蓉贵嫔也有些惊讶,她问祜王为何突然好学了,祜王只说是自己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读书了。虽然这个理由也说的通,不过这转变不免太快太惊人了。好在爱读书也是件好事,若真的是就此懂事了也是一件好事。
任旁人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夏灏突然勤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这全天下除了夏灏自己,就只有一个人知道──
“小安,这是今天父皇赏赐的‘雪织’,这种布料做衣服穿在身上最舒服了!”夏灏将一个小包袱扔在夏彦怀里,又扯扯夏彦露在外面的贴身的亵衣领子,说,“你看你看的衣服那麽粗糙,都把你的皮肤磨坏了!赶快换了,下次我可不准你再穿这种破衣服知道吗?!”
夏彦无奈:“殿下,我不能穿这样的衣服,会……”
“我知道,会被人发现嘛!”夏灏不以为然地说,“你穿在里面谁知道?让你穿你就穿,真出了什麽事情就说是你刚好碰到我,我当时在生气,不要这匹布了就随手扔给你的。”
这种破烂理由夏灏说了很多次了,他之前送什麽东西给夏彦也都是如此说,就这样,他“因为生气而不要的东西”而“不小心”“扔”给夏彦的东西已经不知有多少了。
夏彦无奈,只能收下,他知道如果自己坚决不收,夏灏会将这些东西全扔掉──以前夏灏就是这样做的。夏彦无法,就只能都收下了。只是像是这些布匹收回去做了衣服平时也都不会穿,只有在晚上要出来见夏灏的时候才拿出来穿,让夏灏知道自己有用上,免得又说什麽。
夏灏看夏彦收下了才满意地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瓶,说:“这是父皇给我的葡萄酒,听说是胡人进贡的美酒,我喝了一点,觉得不好喝,不过这东西很稀奇,所以你也尝尝!带酒杯太麻烦了,你直接对嘴就好了!反正这一瓶都是给你的。”
夏灏将小酒瓶塞进夏彦手中,一脸期待地等著夏彦喝下。
夏彦无奈,以前他师傅也给他带过一些酒,都是烈酒,呛得他直咳嗽,一点也不觉得好喝,还差点醉倒了。不过看那小酒瓶不过巴掌大,想来只有两三口的量,应该不会因此喝醉,而且夏彦心中也是好奇的,不知道胡人进贡的酒会不会有什麽特别。
夏彦拔了瓶塞,一股和以往所喝过的烈酒不同的香气飘出来。夏彦闻闻,酒香进入口腔,便让他面上有些发热,但那味道却颇为诱人。
夏灏在一旁说:“父皇说这酒要小口小口地抿才有味道,我是不觉得好喝,你试试?”
夏彦便将酒瓶口沿儿贴上嘴唇,小小地抿了一口,让幼滑的酒液在口腔里打了一个转,才缓缓咽下肚。也说不出这酒是什麽味道,和以前喝的烈酒都不同,一点也不呛,还有些酸甜,刚喝时感觉就像是一杯酸甜的果汁,但却又在舌根处残留了些许苦涩。
夏彦喝酒容易上脸,一喝脸就红,这会儿酒汁下肚了,胃里就有一股热气窜上来,烤得全身都暖暖的,脸颊飞红,耳朵发热,烘得夏彦有些想流泪,於是眼睛便湿润了。
夏灏看夏彦喝了酒,便追问:“觉得怎麽样?好喝吗?”
夏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灏,道:“挺不错的。”
夏彦自己没有自觉,但他那一眼却看得夏灏一滞。
以往夏灏总是看到那干净清爽的夏彦,秀美的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看了会让人心情平静,说话也总是轻轻慢慢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柔让人感到愉悦,所以夏灏特别喜欢和夏彦在一起。
可是现在夏彦却没有了以往的安宁,他的眼睛是水亮的,泛著晶莹的波光,随著扇贝一样长长的睫毛的颤动,似乎随时会落下一颗珍珠般的眼泪,还有他的唇,淡色的粉唇突然变得那样红润,鲜红欲滴,饱满而诱人。
夏灏想起了母妃,母妃也有一双饱满的红唇,只是那双红唇在夏灏看来却远不是那样招人喜爱,责骂自己的话和随意将宫人杖弊的命令都是从那双红唇中吐出,有时夏灏看到母妃的红唇,就会想起深夜里的湖水,仿佛是一头怪兽的嘴,会突然张开将人吞嗜。那样的唇只能让夏灏恐惧,而不能让他喜爱。
夏灏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麽父皇会喜欢亲吻母妃的红唇,但是他现在却好像明白了,因为他也想亲吻小安的唇,那样红润得似乎能滴出水的唇,是不是咬下去会吮出一泊蜜汁,甜得让人忍不住吃得更多呢?
夏灏作为皇子,虽然只有九岁,但对男女情事已经懂得很多了,起码他知道亲吻是表示喜欢的意思,虽然两个男人亲吻似乎是不应该的,但也有一种人叫“娈童”。先生说过“娈”的意思就是“美好”,夏灏觉得小安就是一个美好的人。
夏灏想亲亲小安的唇,不过他却怕小安生气,记得上次自己忍不住咬了一口小安看起来很美味的耳垂,却被小安一把推开,然後小安连书和笔记都没拿就离开了,五天後也没有出现,又过了五天小安才出现,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
夏灏以前从没有这样担心一个人生气过,先生生气最多是打他手心,母妃生气了也不过是责罚他,这些疼痛都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小安生气却消失了,任夏灏如何寻找也无法找到,仿佛皇宫里根本没有出现过这麽一个小太监,仿佛“小安”根本就是他一个人幻想出的虚影一般。夏灏怕小安又会像上次一样消失,所以他一点也不敢让小安生气。上次亲了一下耳垂就气跑了小安,这次要是吻了小安,或许小安会再也不见自己了。
夏灏突然觉得当皇帝真好,不论想干什麽都可以,上次父皇看中了母妃身边的妙意,直接就带走了。夏灏听说妙意其实有一个相好的侍卫情人,只是父皇想要她,她最後还是做了父皇的美人,听说妙意现在怀孕了,如果能生下一个皇子,就有机会位列九嫔了。
夏灏在想,如果自己能做皇帝,就能把小安留在身边了,谁也阻止不了,父皇不行,母妃也不行。到时候他就能天天和小安在一起,也可以咬咬小安的耳垂,还可以尝尝小安的嘴唇是不是会流出甜甜的蜜,而且这些事情都要在自己的寝宫里做,如果小安生气了,他也不需要担心小安会突然跑走消失不见,反正都在身边,他可以慢慢等小安消气。
宫中记 09 摸摸你的脖子
夏彦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在打他嘴唇的主意,他将酒喝完了,他喝酒容易上脸,但酒量并不差,几口葡萄酒只是让他脸红体热,对於意识的清醒没有任何影响。
夏彦将酒瓶塞好收拾到夏灏手里的包裹中,这些东西是要带回去的,决不能遗漏留在这里,否则会有麻烦。夏彦这番动作让夏灏从臆想中回神。夏灏怕被夏彦看出自己的龌龊,连忙收敛了思绪,又从包裹中取出书和笔记交到夏彦手中,说:“小安,这是这几天的笔记,你上次问的问题我也问先生了,先生说的我都写下了,你可以拿回去看,有不懂的你还可以问我。还有你上次让我找的书我帮你找了,就是这本……还有这个,这是我问问题的时候先生说可以让我读的,我就给你带来了,不过我自己也读了,我还问了先生的,你有不懂也能问我的!”
夏灏骄傲地说,他喜欢在小安面前展示他的聪明。不过小安喜欢读书,这让夏灏後悔为什麽以前没有好好上课,有时候小安问的问题明明是自己读过的文章里的,可是夏灏却答不出来,这让夏灏觉得很丢脸。像是第一次夏灏给小安复述先生上课讲述的内容时,因为他没有做笔记的习惯,所以复述得乱七八糟,完全不知所以然,面对小安当时疑惑的目光,夏灏真是窘迫极了,於是,从此他就开始上课做笔记了,但这还不够,下学之後他还要再整理一次笔记、复习一下,要不然复述的时候还是说不清楚。连带著,有时候先生提到的一些有助於理解文章的书他也都要去读,不然小安问起来的时候他就回答不了──那样的感觉糟透了,夏灏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夏彦点头,也拿出几本书和笔记交到夏灏手里,道:“这几本书我看完了,一些问题也都写在里面了,你可以帮我问先生吗?”
虽然是问句,但答案是肯定的,事实上每次给夏彦解惑的时候都是夏灏最得意的时候,这样会让夏灏很有优越感。
夏灏翻开笔记看看夏彦的问题,立刻欢喜道:“不用问先生啦,这些我能回答。”
看到弟弟兴奋的样子,夏彦并没有什麽负面的想法,相反地,他觉得能让夏灏这样高兴其实也很好。夏彦应道:“嗯,你说。”
“你看,这个问题上次先生说过,他说是这样的……”
夏灏有认真听课果然不同,先生说的他都记得,解答起来便十分清楚,解开了夏彦心中的疑惑。
其实,夏彦的年纪虽说是比夏灏大了四岁,但夏彦从未上过学,只识了字和读过一些简单的书,在知识上几乎是白纸一张。而夏灏却从懂事起就接受蓉贵嫔的教育,蓉贵嫔十分懂得怎样的皇子日後才能做得大事,所以从小就给夏灏请了优秀的老师进行教导,因为夏灏的基础比普通皇子都高上许多,而六岁之後夏灏又进入太学接受大儒的系统教育,起点就更高了。可以说,夏灏和夏彦在学习上的差距就好象七年级生和一年级生之间的差距,按理说,夏彦有什麽问题夏灏应该都能解答才对。但是夏灏读书不认真,夏彦又是聪慧努力之人,时常问到一些关键的较为深刻的问题,就把夏灏给难住了,或者说有时候夏灏无法解释得十分清楚明白。现在夏灏也开始认真学习了,以他之前的高起点和自身的天赋,必然是突飞猛进地成长,这也是他认真读书之後先生和蓉贵嫔会那样欢喜和惊讶的缘故。
夏灏说了好多终於说完,嘴都干了,他咽下一口口水润润喉咙,看看夏彦,後者静静地抱膝坐著,眉目微垂,似乎在消化刚才他所说的问题。只是这时夏彦头发高挽,低著头,那纤长的脖颈便那样俏生生地裸露在月光之下,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更是如玉般洁白,那种曲线,引得夏灏好几次都想伸手抚摸。
母妃的脖子也没有这样好看。
夏灏想。
宫中嫔妃流行穿一种後领大开并且刻意向後倾斜以露出整个後颈的衣服,这种衣服可以让女人的後颈变得更加修长、性感而充满了诱惑,蓉贵嫔也穿著这样的衣服,但是即使这样,夏灏也觉得母妃的後颈比不上小安万分之一的漂亮。
“小安……”
“嗯?”夏彦微微抬头看看对方,不知道夏灏叫自己什麽事,但他却看到夏灏失神地看著自己,仿佛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说话似的。
夏彦的回应让夏灏略微清醒了一点,夏灏一愣才惊觉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叫出声了,不过还属於孩子的那部分无知无畏让他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小安,我想摸摸你的脖子!”
夏彦愣愣,很是疑惑。
夏灏立刻不高兴地撇撇嘴,道:“我给你说了这麽多,你连脖子都不让我摸摸吗?”
夏彦不明白夏灏为什麽突然会有这种想法──他一直都不太明白夏灏的想法,比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咬脖子,还有後来夏灏又咬了他的耳朵。第一次被咬了脖子夏彦只觉得痛和惊讶,并不生气,但第二因为是耳朵被咬,被人吮吸耳垂时那种奇怪的感觉让夏彦又羞又恼,所以才生气地离开了。这次夏灏又要摸他脖子,他脖子有什麽特别的吗?
夏彦摸摸自己的脖子,虽然不解,但是点头接受了夏灏的要求。
夏灏高兴极了,伸手摸上夏彦的後颈。夏灏的手还太小,无法完全体会出那种纤细得能一手握住的控制感,但那种细腻的触感依然让夏灏十分喜欢。
夏灏一边摸一边问:“小安,以後我都可以抚摸你的脖子吗?”
夏彦根本难以明白夏灏的心思,但想想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也就答应了。
夏灏得陇望蜀,又说:“小安,你也让我亲亲你的耳朵好不好?”
夏彦迟疑,面露为难。他从懂事起就在冷宫过著极为简单的生活,对於情事完全不懂,他不知道被亲吻耳朵是一种怎样的亲密,但他在被亲吻耳朵的时候整个背脊都会为之一麻,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一点也不喜欢。但是面对夏灏的期待,夏彦却也不知道该怎麽拒绝。
但夏灏却明白夏彦的心思,他失望,不想让夏彦生气,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以後让我抱你好不好?”
夏彦想想,觉得自己不排斥和夏灏亲近,便点头答应。
夏灏欢呼一声,立刻扑进夏彦怀里,一把抱住夏彦的腰身,头伏在夏彦胸膛上,似乎十分享受一般。
夏灏的样子让夏彦想起了小时候偎依在母後怀里的温暖,他觉得夏灏或许也是喜欢那样的温暖吧?夏彦笑了笑,同样伸手揽住了夏灏的肩膀。
宫中记 10 昕阳大哥
夏彦回到育芳宫,刚刚放下包袱,却冷不丁从黑暗中冒出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彦儿,你去哪里了?”
夏彦一惊,後背立刻沁出一层冷汗。他没想到师傅今晚会来。
夏彦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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