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坏 - 分卷阅读3
感觉,他怀疑自己被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影响了思维,正所谓心里有什么眼里就看到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从贺怀章身上接收到了暧昧的电流。
――暧昧?他和他爸爸?怎么可能呢。
想得多的人死得早,纪川使劲晃了下头,想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晃得自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终于下课了,他一手拿起今天发的两本书,另一手攥着手机,做了一番心理斗争,终于在全班同学都走光了之后起身离开座位,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家住在市内环境最好的那片别墅区,附近有一个天然湖,算是比较出名的景点,一天到晚游客不断,路过时能听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方言。
纪川从地铁站出来,沿湖步行,边走边给贺怀章发了一条短信:“爸爸,你在家吗?”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大课,现在才四点,按理说贺怀章应该在公司,或者在其他什么地方。不料,一分钟后纪川收到了回信:“在。”
只一个字,惜字如金。但通过这一个字他就能想象出贺怀章此时的神情,应该是略显冷淡的、矜贵的,带一点若有似无的温柔,这是他的专属待遇,只有他能看见他爸爸温情的一面。
纪川的心情好了一些。几分钟后,到了家门口,大门大开着,他一进门就被一只哈士奇扑住了,混球几天没见他,使劲往他怀里蹭,蹭了他一身狗毛。
“别闹,你好烦哦。”纪川把书和手机递给迎上来的佣人,揪了揪狗耳朵,半抱半拖地带混球进门。
“明叔,我爸呢?”管家在客厅里做插花,他问了一句。
“先生在书房,一直等您呢。”
“……”
等我干嘛?纪川刚平复的情绪又紧张起来,他习惯性捋了几把混球的毛,慢吞吞地走向贺怀章的书房。
“爸爸?”纪川敲了敲门。
“进来吧。”
贺怀章正在工作,手底下摆了一沓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的文件,纪川没细看,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混球紧跟着他,乖乖地趴在他脚边。
“明叔说你在等我,有事吗爸爸?”纪川没抬头,一边撸狗一边问。
“没什么事。”贺怀章在翻文件,纸页摩擦发出o的响动,纪川竖起了耳朵,却听他说,“你这几天在外面住,睡的好么?不认床了?”
“……”烦心事太多,没顾上认床。
纪川说没有:“就是外面的饭不太好吃。”
贺怀章看他一眼,轻声一笑:“那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纪川顺口报了几个菜名,贺怀章说好,叫厨师去做,然后继续看文件不说话了。他在那看,也不叫纪川走,还时不时抬头看纪川一眼,纪川被看得心里发毛,憋了一会说:“我要去写作业了爸爸。”
贺怀章说:“好,在这写。”
纪川:“……”
人生真是艰难。
话说回来,以前他们相处没这么拘束,他最擅长撒娇卖乖,胆子又大,从来不怕贺怀章的。贺怀章陪他做作业也并非第一次,他敢在做作业的时候开着电脑在贺怀章眼皮底下玩游戏,无法无天。现在竟然变成这样了,有压力,紧张,想溜。
――什么时候能彻底忘掉那件事恢复正常呢?
纪川抬头瞄了贺怀章一眼,不巧,对方也在看他。他心口一紧,冲动地脱口而出:“爸爸,那天晚上……”
“什么?”贺怀章神情专注,那眼神海水一样又深又远,总是让人有错觉。
纪川心里怦怦直跳,有点不敢说了,或许本来就不该说,这种事挑明了不是更尴尬吗?糟糕的过程已经发生了,不该把结果也弄得很糟糕。他稳住心神,做了一个深呼吸,突然间觉得有点委屈。
委屈的是贺怀章不再像以前一样给他依赖、帮他解决一切难题,反而成了他难题的源头,让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没事了。”纪川轻轻吸了吸鼻子,两手紧紧扣住座椅的扶手,略低着头,一脸有事不想说。
贺怀章从桌后绕过来,站到他面前,俯身按住他的肩膀,“宝贝。”久违的称呼,纪川鼻子一酸,眼角有点红了。贺怀章捏了捏他的耳朵,低声道,“我今天是有一点事想跟你聊,这几天我在想,你已经长大了对不对?”
“嗯?”纪川茫然地抬起头。
贺怀章说:“长大以后的事,你想过吗?”
第四章
长大以后的事……
纪川想过,踢球的时候他想当球星,唱歌的时候想当歌手,做高数题的时候又觉得他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诸如此类,他的想法特别多,但是这些仅仅是想法,随便想想而已,没有一个能够当作靠谱的人生规划。
人生应该怎么规划?纪川从懂事起就知道他是贺怀章的继承人,贺怀章的宠爱和周围人的讨好奉承潜移默化地为他灌输了这种观念,他不必考虑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会做什么,未来的路早已被铺好,只需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优秀得和他爸爸一样。
然后,再和他喜欢的女孩结婚,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全部了。
可是这也太咸鱼了吧?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理想,纪川说不出口。而且他潜意识里并不想聊这个话题,长大意味着独立,意味着脱离父辈的庇护一个人承受磨难,他远远没做好准备。
“……我没想过。”纪川仰头看贺怀章,这么近的距离,他有点喘不过气,小声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爸爸,你有什么想法吗?”
贺怀章摇了摇头:“我的想法不重要,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进哪一行,有什么喜欢做的事么?”
他的手按在纪川肩头,温热的掌心仅隔一层单薄衣衫与皮肤紧紧相贴,那温度有几分不同寻常的烫,纪川很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靠,身体深深地陷进椅子里,错开视线道:“没、没什么喜欢的事……”
“那喜欢的人呢?”
“啊?”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
喜欢的人?纪川没搞懂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来了,他想了想,坦承道:“有。”
“……有?”肩上猝然一紧,贺怀章嗓音沉沉的,“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宝贝?”
“没谈,她不喜欢我,我追了她很久,但是――”纪川有点尴尬,强行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呢?爸爸,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这的确是他好奇的。
贺怀章却说:“不是你叫我不要结婚的么,你说不想要后妈。”
“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纪川讪讪地。
“现在懂事了?那我和别人结婚你不介意么。”
“……”
纪川想象了一下,感情上好像还是不能接受,这些年来始终是他和贺怀章一起生活,如果他们之间突然插入一个第三者,他会很不习惯,会觉得爸爸被人抢走了。
但是小时候可以无理取闹,现在没道理再要求贺怀章保持单身,长大了以后他们迟早要分开,即使舍不得,没人会跟自己的爸爸过一辈子。
“我不介意啊。”纪川低着头,愈发觉得“长大”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没完没了的难题,一个都解决不了。
贺怀章闻言松开了他,站直身体,却没有进一步的言语了。
过了一会,他伸手揉了揉纪川的脑袋:“走吧,出去看看晚饭好没好。”
当天晚上,天黑之后下了场雨。
纪川卧室的窗开着,他搬了张躺椅靠在窗边,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跟孙辙通电话。
“我好烦啊,活着怎么这么痛苦?”
“……”孙辙噎了一下,“得了吧少爷,你还痛苦?大街上随便拎一个都比你苦。”
纪川哼了声:“是吗?看来全国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对了。”孙辙突然说,“最近你家是不是来了一个亲戚啊?”
“什么亲戚?”纪川莫名其妙。
“没有吗?我听我妈说的,路过时无意间听到一句,那可能听错了吧。”
电话挂断后,纪川去洗了个澡,早早就睡下了。可能由于白天情绪太丰富,胡思乱想过多,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那时他才七八岁,正是小男孩最皮的年龄段,但他很乖,不怎么闯祸。而贺怀章当时也与现在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一两句说不清楚,实际上早些年的很多事纪川都不太记得了,他太小,见到的事情未必理解,理解了也难以记住,最后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他记得贺怀章常常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西装,或者风衣,那种打扮很酷,像电影里的男主角。贺怀章还不爱笑,换个词形容,是有点阴沉,那眼神冷得像铁,他身边的下属和他们家的佣人没有不怕他的。只有纪川不怕,因为贺怀章会换一副面孔,每次回家都给他买糖,买各种各样的零食。
以至于小纪川养成了习惯,天天眼巴巴地等爸爸回家,等到了之后,第一件事是去翻贺怀章的大衣口袋。
但是贺怀章并非每天都回家,他有时夜不归宿,或者深更半夜才回来。那时纪川已经敢一个人睡觉了,他有自己的小房间,贺怀章便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找他,蹲在他床边,揉揉他的脸,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上学,自己在家过得开不开心……这种日复一日没什么新意的问题。
有一次,小纪川问:“爸爸,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贺怀章说:“因为忙。”
小纪川不高兴:“那你能不能不忙了呀,我今天在院子里种了一片花,想叫你帮忙,你都不在,我好累啊。”
“种花干什么?”
“送给你呀。”
“……”
“你要过生日了哦。”
“……”
贺怀章没说话,低头亲了亲纪川的脸。
可惜,后来那片花没长出来,连是什么品种纪川都不能确定了,只记得他的花被他种死了,他趴在沙发上大哭,保姆阿姨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是贺怀章从外面买了上百株新鲜的玫瑰花,一株一株栽进泥土里,为他栽了一片小玫瑰园。
那些玫瑰格外漂亮,比任何地方的都漂亮,尤其在梦里,纪川的记忆为它们加了一层金光闪闪的滤镜,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那更美的东西了。
……
时隔这么多年,纪川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今天不知怎么,梦里又复习了一遍当时的心情。他悲催地想,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坏事吧?听说梦都是反的……
算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他伸手按掉床头的闹钟,又睡了一会,踩着迟到线去上课,出门的时候贺怀章已经走了,在客厅的茶几上给他留了一张便签,上面写:今天我有事去你们学校,等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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