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 - (2)

    桌子很宽大，原先的主人在木质台面上刻刻画画了很多图案，还有一些坑坑洼洼，徐琛上网搜索保养家具的攻略，买了材料填补了那些坑洼，又将台面重新喷了一层深色的漆。
    书架上都是徐粼的书，本就是二手书籍很多都很旧了，但是徐粼很爱护书籍，时不时擦拭书架上的灰。
    自从昨晚徐琛说要给徐粼中午带饭，徐琛一大早就出去买菜，回来就钻进厨房准备做饭。
    徐粼拿着一本书从书房里出来，拿起一颗果盘里洗干净的苹果，然后顺势坐在沙发侧边，坐在这里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徐琛。
    徐琛不爱吃清脆口感的苹果，说吃上去很涩牙，喜欢粉面口感的，但是脆口苹果便宜，五六个才几块钱。徐粼不知道什么是涩牙的口感，他的认知里水果只有甜和不甜的区别，徐琛不爱吃的东西，他都可以帮他吃掉。
    咬了一口手里红红的苹果，徐粼想起去年学校开设了一次两天一夜的山区野营活动，徐琛买了很多苹果给他做了一大盒的苹果脆片，要他带去和班里的同学一起分享。
    徐粼表面答应，带去学校之后一个人偷偷吃光了。而在露营和同学分享的是他在超市买的常见零食。
    他才不要和别人分享徐琛做的食物。
    在学校里，徐粼渐渐了解到华夏国对alpha人群颁布了一些严苛的政策，和对omega人群的补贴政策，形成了强烈对比。
    因为全球omega都很稀缺，所以华夏国针对稀缺人群，设立的补贴政策例如：若是生出omega孩子，出生一周之后即注入芯片检测生命轨迹，可以获得养育补贴资金和免费读书上学的机会，补贴资金每月2w华夏币，自动发放到芯片联名的银行卡内，补贴至16周岁。
    但是生alpha，出生之后也会发放一张银行卡，却是需要家属主动缴纳就要人头税和资源税，每月3w华夏币，不按时缴纳就会直接上征信。
    幼时的徐粼不理解院里那些缺胳膊装假眼珠的beta小孩儿们都会被领养走，而他和其他几个健全的alpha却无人问津。他每次问院长，院长只会宽慰他是缘分未至。
    现在看来，根本不会有缘分，生一个alpha就要每月缴纳那么多的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简止是雪上加霜，若是有缘分，他就不会被遗弃。
    福利院收留的alpha孩子，在院期间是不需要缴纳两税的，若是有幸在16周岁前被领养走，领养的家长在前6个月是无需缴纳两税的，算是领养alpha的一个优惠政策。
    而徐粼被前一任带走的时候，只有13岁，那对夫妻在前期对他确实很好，给买新衣服，还请保姆，也因此骗得了福利院定期回访人员的信任，直到回访从每月一次变成半年一次
    徐粼在徐琛家的第一年，偶然听到过徐琛面色不愉地打电话说钱要晚一些还，而且这个房子除了徐琛，就不曾有别人来拜访，包括徐琛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一次都没有来过。当时他以为徐琛和之前的那对夫妻一样，是要将他养一段时间，然后再以高价卖给一些人当玩具，他就像一只害怕弓弦拨动的小鸟，对徐琛展现出来的友好都默认是别有所图。
    他一直在找徐琛伪善的破绽，也在计划下一次逃跑的方案，等对方暴露的破绽过多的时候，立马逃离这里。
    但是徐琛好似非常擅长掩藏破绽，这么多年都不曾暴露。
    人类，作为万物之灵，是一种比其他动物复杂万倍的动物，尤其是被欺骗过就很难对其他人建立第二次信任。
    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对徐琛的态度，也许是徐琛重新让他进入学校读书，也可能是徐琛为了给他安置一个合法身份跑了很多关系，更或许是太多个噩梦惊醒的深夜，徐琛紧紧牵着他的手说的每一句不要怕。
    徐粼盯着徐琛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想起班里同样有alpha哥哥/姐姐的同学说过，alpha哥哥/姐姐迟早都会有自己的omega/beta，徐粼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是alpha，他可以做徐琛的alpha。
    第5章
    徐粼在小书房里写试卷，隐隐听到客厅里的人在打电话，笔尖停顿下来，要好好听听在说什么。
    我弟弟今年高考，顾他都来不及
    哎，快去求求我的好嫂子，美意我心领了，下次可别再把我推出去了。
    队长，我这样条件的，会耽误别人
    看来是徐琛的队长，又想给徐琛介绍相亲对象。徐粼知道那个队长，每年过完除夕徐琛都会带他去队长家拜年。对方是个强壮的男beta，据说在部队里是射击手，因手受伤而退役，脾气很直爽，那个beta有个娇小的女beta老婆，个性火辣爱说话。
    这么多年徐琛拿他当借口推掉了不少这样的介绍，徐粼不希望多一个人瓜分徐琛的目光，所以不在意自己被当作借口。
    从书包里拿出入伍申请表，目光逐条下移，看到了入伍满三年可返十年的两税。他知道徐琛这几年都在替他缴纳这个钱，所以家里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但凡有点奖金，都贴补在自己身上
    可是要离开徐琛三年。
    下午的阳光很温柔，从阳台的推拉门上照射进来，徐琛在徐粼书架上拿的小说写得很复杂，又接了一通队长的电话，更看不下去书里的爱恨纠葛。索性支了个抱枕当枕头，躺倒在沙发上休息。
    恍惚间梦到第一次碰见徐粼的场景。
    处暑的夜晚，天很闷热，可能要下雷阵雨了。徐琛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提着三五个垃圾袋去小区附近的垃圾站。
    夜色已深，隐约看到地上有一摊东西，勉强辨认是人之后，发现这人仅仅套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长衬衫，小腿不自然的扭曲着，从头到脚都是污秽
    正常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但是徐琛没有，徐琛把他身边的垃圾袋扒拉开，又伸手去叹了那人的口鼻发现还有微弱呼吸，也顾不上脏，将人抱起趁着四下无人带回了家。
    抱进浴室，小心给人处理外表上的污秽，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鞭打痕迹，嘴角开裂很严重，后颈上的腺体散发出微弱的信息素味道，腺体四周有几个肉眼可见的针孔，并且还有严重啃咬的痕迹身下的伤更严重，唯一庆幸的是小腿可能只是骨折。
    这个孩子大概率是个alpha，结合他身上的这些伤大致猜测到可能经历了什么，徐粼恨恨地暗骂一句畜生。
    避开需要仔细检查的区域，其他地方清洗干净之后，赶紧带着孩子去了相识的医院，医生给出的检查报告显示他确实是alpha，身上的伤和徐琛猜测的一致，根据孩子嘴角的创伤和身后的伤口，未检测到他人留下的信息素，仅能估测是多人所为。腺体的针孔，是被打了一针类催发剂。
    类催发剂顾名思义是让omega进入假性发/情期，alpha没有发/情期，只有易感期。这个alpha年纪尚小，还未有易感期，打了这个针剂只会让他思维变得不敏感，就像喝多了酒，却不至于像omega那般毫无招架之力。但是腺体四周有好几个针孔
    队长被徐琛喊来了医院，看了孩子的报告单：你认识这孩子？
    徐琛皱眉道：不认识，快查查这孩子是谁。
    这孩子是别省福利院的，资料显示目前是被人领养状态
    领养那人呢？
    领养人的身份信息盗用了普通市民，大概率是职业拐卖贩，那边警方三年前就在调查这伙人了，目前的情况来看，并未抓到主谋者等孩子醒了问问。
    而且他身上没有留下别人的信息素或DNA，那群人应该是惯犯。
    徐琛看着手里薄薄一张资料单，这是捡来的alpha在福利院的资料，轻微叹气：如果我不把他送回福利院，要做哪些手续？
    你疯了？队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资料。
    我没有。
    领养alpha就要承担他的两税，其次你年纪和资产没有达标
    他不是已经被领养了吗？能不能继续挂靠在那边，两税我来想想办法。徐琛笑了笑，语气带些唏嘘，军队里也有福利院的alpha，队长你记得他们吗？
    队长愣了一下，睁大双眼瞪着徐琛。不可置信地伸过手贴在徐琛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对比温度：你是不是有病？还是你认识这个alpha？
    徐琛挪开队长的手，眼睛看着那张资料单上：现在认识了，他叫9102。
    队长没好气地蹦出家乡方言来：要是疯了，可以给你整一家好的精神科瞅瞅。
    当兵时，军队里有一批不起眼的杂役兵，都是福利院提供的alpha。和徐琛这些申请入伍进来的不同，这些杂役兵不学习任何知识，只需要干最累最重的活。
    福利院收留的alpha都不需要缴两税，但是当孩子年龄到达16周岁且未被领养就会强制送入军营服役，并与福利院切断联系，隶属军队管辖。
    服役二十年来抵偿两税，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徐琛记得那群杂役兵，每个人眼神里透出的光就像无机物般，毫无生机。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他清醒过一次，看着徐琛的眼神还有光，像微风轻拂下波光粼粼的西子湖。
    第6章
    孩子的左小腿骨折还需要继续打石膏和绷带，腺体也在慢慢愈合，嘴角和身上其他的伤都在逐渐恢复。
    福利院那么破料想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医院的食物只能说营养达标，但是油水又少又不好吃。医生说徐粼求生意志薄弱，似不想醒来，吃得就更少了。住院这两周瘦了五六斤，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瘦的像只猴。
    队长和嫂子一起来看望孩子的时候，嫂子想到自己大胖儿子要是受到这么重的伤，还有这瘦脱型的模样，当下就开始带入了，悄摸抓着徐琛胳膊：这男娃儿多可怜噻，还哪个瘦，咋个不多吃点？
    队长拉过嫂子，小声给徐琛解围：最近在走关系，小琛打算领养这孩子。言下之意暂时没顾上给孩子补营养。
    啊嫂子露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又看了下没有醒来的小alpha，更小声地说：那你们好好弄，反正我在家也要给小松树做饭，乖娃儿的伙食就包在我身上了。
    队长是个豪爽性子的北方人，徐琛入伍之后就划到他的队伍里。带队出行任务时不慎被敌人击中手腕，被徐琛所救，于是二人建立了非常深厚革命友谊。
    队长因伤退伍拿到一笔抚恤金，再加上多年积蓄，和妻子一起开了公司，等徐琛退役之后直接邀请他来自己公司工作。
    他知晓徐琛有一笔不得已的债务，却还想领养这个素不相识的alpha少年，自不量力的有些过头。
    但是徐琛提起了军营里那些福利院送去的alpha，队长在军队里待了十年，再清楚不过了。
    福利院的alpha们，从16岁开始进入军队，一住就是二十年，最好的年纪却学不到任何东西，等兵役结束就被投放回社会，这些alpha们是无法融入普通人群里了，最后的结局大部分都是回到军队继续做杂役兵，直到老死。
    他深知华夏国针对福利院里的alpha实行不公的政策，也可怜这些被父母遗弃的alpha。
    队长想通之后，帮着徐琛联络了一些以前的战友，嫂子家世代经商，闺蜜圈非富即贵，也帮着走动了不少关系。
    但是领养这个孩子的手续非常复杂而且麻烦，并不像徐琛想的那样，可以继续挂靠在原先的领养人身上然后他来负责两税。
    9102是福利院的孩子，被领养之后，政府会做一张缴纳两税的银行卡给领养人。那个福利院所在地是个破旧的小山村，福利院也是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就像即将倒闭的商店，alpha领养手续做得不够详细，应是匆匆处理之后就让领养人带走了9102。
    目前获知的信息是领养人的身份是假的，9102应该回归福利院，要是想再次收养他，所有的手续都要重新走一遍。
    队长带着徐琛上上下下跑了很多地方，打点关系的钱徐琛让队长记账上，以后拿工资抵上，队长听着电话，气笑了：得了吧你，那点钱塞牙缝都嫌少。
    嫂子瞥了队长一眼：琛娃儿救你一条命，你哪个能要人家钱？说完就去厨房装熬好的骨头汤，还把队长最喜欢吃的葡萄全打包装进餐盒里，准备投喂乖娃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本需要半年才能完成的事情，徐琛紧赶慢赶只花了四个月。幸好福利院的手续做的不够完整，徐琛抓着这点半讨好半威胁的和院长谈再次领养的事。福利院的老院长也怕丢了这份工作，而且alpha被退回想再被领养出去基本是难于上青天，衡量再三，终是睁只眼闭只眼火速给徐琛做完了再次领养的手续。
    福利院的院长拉着徐琛的手，嗫嗫嚅嚅地开口：麻烦好好照顾9102，他真的是个很乖的孩子
    徐琛郑重承诺：我会的，院长。
    捡到孩子那天是处暑，现在即将过年。连轴转了四个月，尘埃落定那天，徐琛长叹一口气，今年的除夕，终于不是一个人过了。
    徐琛想起9102的眼神，给他起了新的名字，叫徐粼。
    户口本上公章敲定，从此再无9102，只有徐粼。
    在嫂子的强行要求下，徐粼多住了一个月的院，出院那天还把家里最宽敞的车借给了徐琛。
    在嫂子精心投喂下，徐粼终于不再瘦下去，并且脸上渐渐有了一些肉，能看出是个漂亮的alpha。想想自己的厨艺，虚心求教的徐琛和嫂子一起去营养师那边学习了很多育儿营养食谱。
    徐粼太瘦了，十三岁的年纪，身形不足一米四，嫂子送了许多新衣服和营养品给他，三令五申徐琛不要随便糊弄了事，甚至威胁道：我喂了乖娃儿几个月，才养出来这么点肉肉来，你看娃儿脸上有肉，再配上新衣裳，多上相。要让我发现你给他穿老头衫，我立马来接走乖娃儿和小松树一起住。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个bug，问题不大
    第7章
    徐粼的小腿要复健，而且这几个月来，他不曾讲过话，徐琛一开始以为是舌根或者声带的伤未痊愈，医生检查后说口腔内部已经完全恢复了，是孩子自己不愿意开口说话，于是推荐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心理医生给徐琛。
    住院的时候，嫂子让他们好好处理领养手续的事宜，找管家给孩子安排了两个护工，现下把孩子接回家了，徐琛才有种要养孩子的真实感。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我叫徐琛。徐琛打开门，让孩子先进去，但是并没有立刻将门关上，随手指着玄关，这里放鞋子，上面的柜子放日常用品。
    从鞋柜拿出两双大小不一样，但是款式一样的新拖鞋，给孩子依次换上，徐琛笑了下：现在先这么穿吧，等石膏拆了就好了。
    徐琛略带局促地带着他先熟悉家里的环境。当过兵的他，早已习惯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大部分的家具都是以前徐父徐母买的，有些簇新的是为了徐粼而添置的。
    徐琛把小房间收拾出来给徐粼住，枕头被子和四件套都是新买的，上面放着一套嫂子送孩子的睡衣，徐琛已经洗过并叠好放在床上。整面墙打的嵌入式衣柜，里面孤零零地挂着几套新衣服。
    吃过饭歇息片刻，徐琛带他去浴室要帮他洗漱。
    徐粼很抗拒徐琛要碰触他，徐琛也不强求，出去搬了一张椅子进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去阳台收了两块刚晒干的新毛巾：蓝色的洗脸，棕色的擦身体。你的腺体还没好全，还不能碰水。背上你自己擦不到，我可以闭着眼给你擦，但是还要给你上药，就不能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