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 - 死神不可欺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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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今拖着西王母的尸首,打算把它们带回老楼,好歹是灭世级神明的躯壳,就当给怨童和李曼云他们加餐,要是谁敢反骨,切了脖子就是。
    黄毛向前走两步,想起一件事,用巨大的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地面:“谈判没完,我们继续聊聊,您打算睡多久?海内昆仑是不是没了?强武是不是销毁了?”
    空旷的山脉间,黄毛像个疯子,固执地敲着山崖,重复同一句话。
    丁燳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这模样,听到他喃喃自语的话颇感无语。
    悄无声息地闪现到他身后,丁燳青抬手便抓住快得只剩虚影的镰刀刀柄,顺势滑落到岑今的手,捏住他手腕,缴了兵械,另一手拎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都扣住。
    “是我。”
    “老子干的就是你。”
    黄毛很吊,重伤在身,狂喷鲜血,手脚受束,兵器被缴,还能靠嘴炮当王者。
    第66章 新神与旧神
    丁燳青一手拎吊着眼睨他的黄毛,另一手拿着巨大镰刀打量:“新武?”
    黄毛倾情推荐:“想不想试试被温柔摸过脖子的滋味?”
    丁燳青笑着拒绝:“有机会再说。”
    黄毛发现丁燳青拎着他朝山下走,于是问:“去哪?”
    丁燳青:“你不是想找烛龙谈判?在这里就是敲遍整座山,烛龙也听不见。”
    黄毛:“我不是有言灵混沌?”
    丁燳青:“你用了吗?”
    没有。刚才用了一次,两个肾差点废了。
    黄毛阴沉沉地看着光鲜亮丽的丁燳青,要不是用了一次言灵,再加上强行使用超凡之术猎杀西王母,导致己身力气透支,他现在就能跳起来揍丁燳青。
    虽然不一定打得赢,至少能试探这狗逼底细。
    黄毛开口:“所以你想带我去见烛龙?”
    他想问怎么去,去哪,还没问出来就被丁燳青一把拉下去,视野中的空间完全变成虚影,耳边风声猎猎,显示他们正在高速下降,直至身体突然落地,岑今胃部一阵翻滚,死死抓住丁燳青的胳膊就开始作呕。
    不幸的是运动过量所以消化太快,只做干呕,没吐在丁燳青身上。
    丁燳青摘下他沾满血的防毒面罩,捏着他的下巴打量,叹气地掏出手帕为他擦掉混在一块儿的鼻血和嘴里吐出来的血,说道:“你血条挺厚。”
    岑今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并不反抗,因为他确实没力气了。
    丁燳青给他擦完脸,把手帕塞他手里:“还有哪里需要,自己清理。”
    岑今接过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手指:“我刀呢?”
    丁燳青:“收起来放你背包里,回头去林中小屋找。”
    岑今抬起眼皮打量周遭的环境,大概是一个地底岩洞,深约八十米、宽约百米,岩石全部通红色,高温,估计一百摄氏度不止。
    前面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熔浆湖,正咕噜噜冒着岩浆泡,高温将空气蒸发出屡屡透明的白汽,空间可见地扭曲。
    不看不觉得,一发现高温环境,岑今开始觉得特别热,然后发现丁燳青很清凉便挪到他身边,果然舒服许多。
    “这是地底?烛龙在哪?”
    “地底万米。”丁燳青扶正岑今左摇右晃的脑袋,让他看前面的熔浆湖:“烛龙在里面泡澡,祂老眼昏花,你得弄点东西刺激祂。”
    “比如?”
    丁燳青笑而不语,突然拽着岑今就往上面纵跳,头顶的红色岩石忽然龟裂,哗啦啦砸进熔浆湖并溅起十来米高的岩浆,约莫四五分钟后,整个地底岩洞剧烈摇晃,紧接着迅速恢复平静,但岑今在这一刻感觉到心悸。
    仿佛进入无我的境界,置身于空旷的天野、溶洞或草原上,四野阒寂,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却在空旷死寂的环境中感觉到另一种看不见的物种存在的痕迹。
    因为看不见,也因为另一物种存在的痕迹太强悍,以至于普通人置身其中,深感渺小,进而生出心悸、恐慌的感觉。
    岑今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他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恐惧和退怯,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丁燳青紧紧攥住手腕,他忍不住看向丁燳青冷静的侧脸,咬牙忍下畏怯的恐慌。
    大脑胡思乱想,思索这种感觉该如何描述,然后他想到一个词:威压。
    大概就是人们站在四五十层大楼的阴影下,仰头看着摇摇晃晃的大楼而产生被压迫的窒息感,或者面对高百丈的海浪、或是街头巨大的3d投影成真,必须近距离直面才会明白的巨大压迫感。
    忽然,熔浆湖滚烫的液体发生强烈波动,溅起一串串通红的火花,丁燳青提醒他:“来了。”话音刚落,只听巨大的‘哗啦’声响,乍然掀起百米熔浆,犹如晚霞编织的海浪,壮观瑰丽,令人惊艳。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龙吟,未见其身,先闻其声,一颗巨大的头颅骤然跃出熔浆湖缓缓伸到六七十米的高空,凝视着两个身形渺小的非同类物种。
    岑今愣愣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巨大、神秘、瑰丽到极致的生物,任何伟大而美丽的词汇扔在祂身上似乎都不为过,因为祂就是造物美学的巅峰,光是注视一眼就会被震撼到失语,敬仰、崇拜、喜爱和沉迷等等情绪激动而复杂。
    他似乎理解华夏为何如此钟爱龙这种生物。
    因为祂本身象征着一切美好词汇,雄浑、伟大、瑰丽、华美……力量和美相互结合的极致。
    岑今屏住呼吸,仔细打量烛龙。
    尽管刚才已经对话过,并用言灵召唤,而对方也回应了他,但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相见,而且距离非常近,不到五米,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烛龙眼睛里的,自己的身影。
    这是一颗龙头,高、长、宽都在百米以上,充塞整个地底岩洞,通体颜色介于黑与红,整齐排列着密密的哑光鳞片,头部鳞片比较少,自颈部开始非常密集,越往下则鳞片越火红,明显这是一条赤色烛龙。祂的头顶、后背和下巴长满同色系的柔软的毛发,头顶两个巨大的形似鹿的龙角,没有鳞片的部位,颜色更接近于黑,呈现一种岩石和皮革结合的质地,仿佛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祂是远古生物,地球仅存的一条,不知活了多少年,连万山都在祂的背上扎根。祂的来源不可追寻,西王母和海内昆仑里的许多神明都是祂无意留下的血脉,祂的繁衍方式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但是毫无疑问,祂强悍、雄健,璀璨、壮美,是王权和力量的象征,也是刻在华夏人民血脉里的精神图腾,祂没有辜负华夏人民对祂的崇拜。
    只有眼前这条烛龙,才有一声龙吼杀灭山海昆仑的威风。
    岑今感到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才恍然发现自己一直屏住呼吸,悄悄长舒一口气,将目光落在烛龙的眼睛,那是仿佛长在岩石堆里的赤红色竖瞳,像蛇眼,却比蛇眼更具威慑力。
    【黄泉……?】
    雄浑低沉的声音响彻地底岩洞,岑今愣了一下,没看到烛龙开口,顿时反应过来祂的音波远远高于人类,甚至是目前人类精尖机器无法捕捉到的超声波。
    因此此刻,烛龙和他们是直接大脑对话。
    丁燳青低垂着眼,平静地回望烛龙:“我不是来叙旧,带个人跟你认识。”
    【人类么?】
    烛龙移动了半米,瞬间山摇地动,祂直勾勾盯着黄毛。
    【刚才跟我对话的人类是你,我记得气息。】
    黄毛有点小激动,这大概是每个华夏子民都会有的通病。
    “你好,请问岷山山脉、河流会发生动荡吗?”
    这话表面关心黔川山河,实际问烛龙您老哪天翻身、会不会突然想飞,或者还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孝子’比如西王母。
    烛龙闷声笑,笑够了才回答:【我还没睡够。】
    顿了顿,祂补充说:【我知道万米之上的山河,浏览过生存在这片山河的生灵,也曾见过人类。我能够感受到生灵的崇拜、喜爱等正面情绪……你们人类称为正面情绪,实际上对我们来说,没有正负面的说法,都是可以愉悦精神的食物,而我恰好喜欢正面情绪。】
    懂了。
    类似于负面情绪是酸,正面情绪是苦,有的神明喜欢酸,有的神明喜欢甜,烛龙是后者。
    “神明以人类的情绪为食?”
    【准确来说,是生灵信仰。如诡异以非同类为食,然后进化,到新神这个阶段,则以生灵信仰为食。于新神而言,诡异、人类、非高智慧生物都是生灵,但同时新神也会吞食新神促进自身进化到拥有旧神的实力。】
    烛龙很耐心地解释,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在丁燳青的面子。
    岑今则听得眼晕,直觉好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比如诡异的历史,而这些在人类文明中属于晦暗不明的一段,甚至研究诡异四五千年的机构都未曾提及旧神。
    “新神和旧神指什么?”
    烛龙看向丁燳青,后者没有反应,意思是告诉这段历史也无所谓了。
    【新神指的是你们人类文明中耳熟能详的神明,祂们和人类的文明同一时间崛起,和人类的活动息息相关。旧神湮灭在消失的文明里,曾有文明记载过祂们,但祂们争斗不休,无数次摧毁文明、残杀地球生灵。】
    “祂们不需要生灵的信仰吗?”
    【看不上。】
    很好,很傲。
    “以新旧来区分昔日神明,我能理解成新神取代了旧神是吗?”
    烛龙硕大的竖瞳倒映着黄毛,这个渺小的人类,他正朝一位远古生物、一位存在于人类最久远文明中的神明打探更古老的文明,并且窥见了人类从未窥见的历史。
    祂缓缓述说着五千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文明,而西王母和海内昆仑的神明厮杀只不过是这场文明的尾巴。
    【昔日旧神统治地球,分别占据天空、陆地和海洋,创造一个又一个文明,又随意摧毁,渺小的生灵毫无反抗能力,他们视旧神的残暴为天灾。】
    “狂风暴雨,大雪地震也是天灾,人类以前束手无策,现在已经能应对,未来说不定直接克服。”
    【你见过海水倒灌吗?见过万里山塌地陷仅在瞬间吗?你知道屠戮神明的强武出自旧神之手吗?面对只剩下一点能量的山海昆仑,你们人类束手无策,而我们曾经见过强盛时期的强武。
    那才是真正的灭世。】
    岑今愕然,随烛龙的述说,仅几个字描述而过的场面在大脑里一一回放,大量海水倒灌,万丈高的海浪瞬间摧毁坚固的高楼大厦,城市眨眼间沉入海底,陆地变成汪洋大海。或是万里山塌地陷,地质版块移动,火山爆发,洪涝灾害,顷刻间摧毁人类文明,而人类甚至反应不过来。
    或有神明从天降下黑红色的硫磺火焰,宛如世界末日带来的陨石群坠落,城中生灵有奔逃哀嚎者、有跪地祈祷者,也有努力自救却最终被一束硫磺火焰烧成焦炭。
    城市置身火海,一砖一瓦被烧到劈裂成粉末,这火焰才心满意足地熄灭。
    纵眼望去,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生灵皆寂灭。
    岑今遍体生寒,窒息地从那些可怖的灭世场面抽身出来,切身体会到旧神的肆意妄为和恐怖,浑身冒了一身冷汗,手指也在哆嗦。
    手腕被丁燳青捏得生疼,换五分钟前,他肯定得闹,可此刻丁燳青的存在却给了岑今依靠的力量。
    可能是丁燳青充当岑今的凭仗太多次,以至于只要看到他,岑今就有底气放心。
    定了定神,岑今恢复冷静,继续询问:“旧神现在在哪?新神怎么诞生?”
    【新神由诡异互相吞噬而诞生,起初在旧神眼里,和万千生灵没有区别。直到新神叛乱,新旧交替,旧神湮灭,新神重新建立政权。】
    “新神打得过强武在手的旧神?”
    【傲慢。】
    烛龙俯身,又向前半米,似乎想要认真看清岑今的模样,然而只能辨认出一头标志性的黄毛。
    岑今心想,原来丁燳青说祂老眼昏花不是套近乎。
    【旧神太傲慢,祂们看不起渺小脆弱的生灵,更看不起从诡异进化上来的新神,而新神觉察到渺小生灵的信仰,与之合作,联手扳倒旧神。然而——】
    “然而建立政权后的新神取代旧神地位的同时,继承祂们的傲慢和残暴,继续肆意屠戮生灵,以至于愤怒的人类开始了谋逆。”黄毛问:“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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