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幸(闺秀真绝色) - 欢幸(闺秀真绝色)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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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小住两晚,若无意外,明日便走。”甄璀璨认真而坦然。
    李氏确认道:“如此说,你当时是想冒充‘甄璀璨’,蒙混进府?”
    甄璀璨但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李氏霍然站起身,冷道:“你倒是有些胆量。”
    甄璀璨依然不语,微笑着看李氏扬起的下巴,那清晰的弧度像是永放不下。
    李氏与董姨娘的年龄相仿,董姨娘的面色红润肌肤细致,而李氏的气色不好,面黄憔悴,给人的感觉像是永不逢春的枯树,以麻木固执的姿态活得很高傲,不用正眼看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挑剔和不屑。
    “你给我听好了,”李氏凤眼一眯,锐气毕露,“每一年清明我都要去给徐氏扫墓,每一天我都要顶着‘续弦继室’的身份,这已让我感到耻辱。你最好收起你的胆量,别再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耻辱?甄璀璨奇怪她竟然用了这个词。
    李氏讥笑道:“我不妨告诉你,那个叫‘甄璀璨’的女娃是不是姓甄的种,还不一定哩。”
    甄璀璨一怔。
    “啊?”董姨娘骇声道:“夫人何出此言?”
    “我听说,十四年前,徐氏和那女娃病亡是假,她带着那个女娃跟别人私奔是真。”李氏嗤之以鼻的道:“家丑不可外扬,甄达就对外宣称那母女是病亡。时隔十余年,徐氏有脸让那女娃上门认亲?”
    闻言,甄璀璨惊讶不已,慢慢地,她不露声色的换上淡淡笑意,清清浅浅的,笑道:“世人多愚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免以讹传讹,这种可笑的流言蜚语不过是鼠雀之辈的妄加揣测,会有谁蠢到信以为真?”
    “无论私奔一事是真是假,我是真的恨徐氏。”李氏的目光森凉,毫不掩饰的说道“她若能一直当着糟糠之妻,我就能门当户对的嫁作名门嫡妻,而不是续弦,在姐妹面前抬不起头。”
    “夫人……”董姨娘想要表示尊敬。
    “怎么?是说我现在已经是丞相夫人了?那又怎样,甄达死后,不也是跟徐氏的衣冠冢合葬。”李氏恼得咬牙,下巴仰得更高了些,一字一顿的道:“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言一出,顿时死一般的静寂。
    谁都知道这得道的一人就是掌握皇权的甄皇太后,是甄达的亲姑母。她从小小的宫女,一步步走到皇权之巅,使甄姓一族在华国高高在上。
    甄璀璨耳闻过甄皇太后的威风,见李氏逞一时口舌之快,不禁暗忖:真是心直口厉,她凭何敢说?就不怕杀身之祸?
    “这也全得益于我李家。”李氏又将一杯酒饮尽,随手扔了酒杯,脸上泛出醉态,晃悠悠的坐回摇椅。
    董姨娘却似什么也没听到般,轻声道:“夫人,这姑娘有略备薄礼,是个小心意。”
    “拿来瞧瞧。”李氏来了兴致。
    甄璀璨双睫一眨,也想瞧瞧自己为李氏备了什么薄礼。
    董姨娘回首示意,只见一个丫鬟从宽袖中亮出一个锦袋,趋步上前双手呈上。
    甄璀璨见锦袋并不大,松松的,如同是里面放着一大团棉花般。她的目光稍稍一转,迎上了董姨娘的眼神,察觉到董姨娘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夫人,这是祥炭的炭灰。”董姨娘道:“六皇子昨晚用它换了一马车的宝贝,这姑娘说尽好话,从顾嬷嬷那要来的,特意想送给夫人。”
    李氏以下巴示人,道:“六皇子够资格用祥炭?”
    董姨娘轻道:“应是六皇子四处要的。”
    李氏命丫鬟打开锦袋,见是上好的祥炭灰,很满意的斜暼着甄璀璨,问:“是你要来送给我的?”
    看得出李氏喜欢这个小心意,甄璀璨捏了捏手指,董姨娘倒是很会做事,将这桩好事归功于她。只要她点头,就能坐享其成。可是,谁能知道在好事背后是多少凶恶?
    她摇首道:“董姨娘是一片好心,想要替我讨你的欢心,我可不能泯了良心。它是董姨娘费了不少力气,为你要来的。”
    董姨娘的脸色微沉,随即赞道:“姑娘倒是个实诚的人。”
    李氏冷笑道:“一唱一和的,你们安的什么心?”
    董姨娘连忙道:“夫人,她小住两日就走,想来看看夫人的铁皮石斛。”
    “怎么能只小住两日?”李氏的眼神一暼,暼着沉静的少女,居高临下的道:“你若无处可归,我可以将你认作养女,让你一直在甄府住下去,赏你‘甄’姓,你能衣食无忧,还能嫁进名门当嫡妻。”
    甄夫人的养女?!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甄璀璨,像是在看一只将要飞上枝头的衔泥燕。
    ☆、第零十章
    “我就是来看一看铁皮石斛的。”甄璀璨微微一笑,才不稀罕‘甄’姓。
    李氏问向身侧:“铁皮石斛?”
    一个嬷嬷低声道:“前些日有人送给夫人十株。”
    李氏下令:“全都拿给她看。”
    董姨娘恭声道:“多谢夫人成全。”
    “你谢我作什?跟你有什么关系?”李氏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还不退下!”
    “是,夫人。”董姨娘欲走又止步,轻声道:“妾想等一等她,要带她去潭元寺,求夫人成全。”
    李氏鄙夷的牵动嘴角,一言不发的饮了一杯温酒。
    没多久,丫鬟们捧来了五盆绿苗,每盆里各有两株。
    李氏问:“这就是你想看的?”
    “是。”甄璀璨并不认识,见四周人的眼神无异样,便认定它是。
    “想要?”
    甄璀璨微微一诧,问:“会给?”
    李氏道:“不去潭元寺,傍晚跟二小姐去崇岫书院,这十株全给你。”
    “崇岫书院啊……”甄璀璨咬着唇,道:“闻名遐迩,是一定要去的。”
    李氏的下巴一抬,得意的扬眉,道:“你现在就回客房等着二小姐,我派人把这几盆东西随你送去。”
    甄璀璨面露难色,道:“不去潭元寺,枉来过京城。”
    “心中有鬼、表里不一的人才常去烧香拜佛,以图睡个安稳觉。”李氏不屑的冷笑,“就是踏遍名刹、踏平了佛像前的一寸之地,生就是贱人的,做尽善事常怀善心,也没见发达;能荣贵的人,手刃尸骨遍野,照样荣贵。”她一顿,凌气道:“跟佛有什么关系?”
    甄璀璨揉了揉鼻子,真是字字尖锐,让人不想接话茬。忽然想到荣贵的甄太后崇佛,拨巨款修缮扩建潭元寺,使得潭元寺的香火更为旺盛。李氏这一席刻薄的话,像是意有所指。
    李氏却又说了一句:“这两年常被过夜,肚子也不见有动静,去拜拜菩萨就能怀上?”
    董姨娘只是垂首,一言不发。
    甄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董姨娘盼女心切,想再生个女儿。自从前年小产过一次后,虽是甄老爷常留宿在清静苑,却难怀上。
    李氏抚了抚怀里的黑猫,道:“你今日只能去崇岫书院,不能去那个破寺庙。”
    甄璀璨拧眉,“哦?”
    李氏骄傲的将下巴扬得很高,“你若不依我说的,就是不给二小姐面子,不给二小姐面子就是拂了我的面子,我会很不高兴。”
    原来是在较劲呀!
    甄璀璨暗暗感慨:只因甄达答应了董姨娘的提意,拒了甄丹琦,李氏便护女心切,不容董姨娘得逞,也是在傲慢给甄达看,俨然一副‘我不高兴,你们都别想高兴’的架势。
    察觉到低眉顺眼的董姨娘渐起喜色,似乎在等着看场好戏。什么样的好戏?甄璀璨捏了捏手指,难道在等她巧言推辞,让李氏颜面尽失?
    独自闯荡江湖多年,这点清醒还是有的。比起善恶难辨的董姨娘,还是跟刁蛮的二小姐在一起省心。她难为情的道:“瞧我这身穷酸棉衣,只怕往二小姐面前一站,就丢了她的面子。”
    李氏目光一转,吩咐丫鬟道:“前些日给二小姐裁的一件冬袍裁大了,去,拿给她。”
    甄璀璨莞尔一笑,知趣的道:“我这就回客房等着。”
    闻言,董姨娘的眸色微沉,轻声道:“姑娘不去潭元寺了?”
    “穿着别人的衣物腿软,”甄璀璨耸耸肩,很不好意思的道:“我改日再去。”
    董姨娘接道:“那就以姑娘的时间,我们改日再去。”
    甄璀璨不禁愕然,董姨娘倒很会见风使舵,不着痕迹的把被压下去的颜面捡了起来。
    李氏暼了一眼董姨娘,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冷声道:“还不退下!”
    董姨娘顺从的垂首应是,不敢多言,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真会忍气吞声,那委曲求全的可怜样着实让甄璀璨隐隐一叹,她漠然的站着,人心难测,各有各命。她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敛去诸多杂念,指着面前的五盆铁皮石斛,道:“它们是我的了?”
    “你要它们作甚?”李氏落座在摇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甄璀璨双手一摊,吐了吐舌头,道:“你要给我,我若不收,岂不是拂了你的面子。”
    李氏见她伶俐,锋芒未露,不卑不亢的进退自如,不免又将顾虑的心提了起来。
    甄璀璨无所谓般的道:“它冬日里娇气,不如先放在你这养着?”
    李氏挥挥手,别人不稀罕的东西她更不屑要,示意丫鬟道:“给她送去。”
    丫鬟们应是,捧着五盆铁皮石斛就出了院,径直走向客房。
    “等去书院的时辰到了,劳烦通知一声。”甄璀璨不想久留,见李氏没回应,便只当默许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就撞到了一双锋利凶狠的目光,是翟宁!她视若无睹,漫不经心的回身,对李氏道:“我明日就离府,明晚已离京,临行之时,再来道别。”
    李氏凤眼瞟了瞟,毫不客气也不掩饰的道:“不必了,别让我再看到你。”
    甄璀璨泰然一笑,信步而去。她的话是说给翟宁听的,让他放松警戒心。夜长梦多,她可不想被翟宁虎视眈眈的盯着。
    沿途有大片的松柏、梅树,它们傲雪挺立,使严肃紧张的甄府染上一层生机。
    甄璀璨一步一步的走着,心里空落落的,眼前陌生的一景一物都在提醒着她的身份和处境。
    回到客房,她围着炭缸暖了暖手,瞧着五盆铁皮石斛,心中不禁纳想:该如何把它们交给那个翩翩少年?
    对了,还欠他半壶酒。
    他真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人呢!
    没过多久,一件华贵厚实的冬袍送来了,一双崭新精美的冬靴也摆在了眼前,七八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捧来了七八件珠光宝气的首饰,件件光耀夺目。
    甄璀璨的眼中带着激动的光芒,把富丽的行头全部愉快的收下,将丫鬟们送走后,就再不看一眼,专心的把十株铁皮石斛移到了一个瓷盆中。
    忙完后,她闲适的倚在窗前,遥望天际,良久的陷入沉思。
    傍晚时分,看到一辆马车驶来时,她连忙和衣躺在了床榻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落在门外,叩门声如雨点,丫鬟小漪催道:“是时候去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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