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np)噬身之花 - 深渊在凝视你

    地狱分九重，这九重世界不同于我们生活的这个绿意盎然的位面星球，九重地狱之中充斥着熔岩，冰川，荒漠，狂澜……诸多极端可怖毫无规律可循的险恶环境，足以将鲜活饱满的生命折磨为一堆无机质的灰烬。
    而地狱之下，地狱之外，地狱之上，或者地狱之中，如海沟，如螺旋，兼之无形与有形的负面能量位面，就是深渊。
    寻常人往往分不清地狱与深渊的区别，只有少量钻研恶魔学和召唤学的施法者，或是那些生活优越，兴趣使然，闲得蛋疼的非专业爱好者能准确描述二者的具体差别……像我们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就没必要在这里用晦涩难懂的业内术语来阐述这个概念了。
    通俗来说，地狱源自于深渊，深渊是地狱之母。地狱若是人体，那深渊就是大脑，心脏，或者子宫。
    呃，这个说法虽然浅显易懂，但实在是太不专业了，如果让那些发疯时跟狂信者没什么区别，认死理只会埋头念书的原教旨主义魔法师们听见了，大概会怒斥我们是在亵渎高贵的知识，然后会用一句附带恶意的咒语或是一柄解剖尸体的小刀当场教我们如何做人做事。
    以前，我们曾经略微提过居住在地狱深渊里，被世人所熟知的两位大恶魔——那两位世间所有恶魔邪物效忠的恶魔君主，至高无上的，无所不能的，万有万魔万恶之主，它们被诸神排斥敌视，同时被邪魔外道奉为至尊真理……
    原初的恶魔，也是一对双生兄妹，怒魔阿斯迪伦和欲魔阿斯莉尔，本该相互扶持守望，却彼此敌对，仇视厮杀，不死不休。
    按照我们人类社会的通俗概念，或许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状态，但对恶魔或是诸神来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根据魔族的古老传说，如今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种类繁多的恶魔邪灵，归根结底都是怒魔和欲魔肆意繁衍的结果——或许这对彼此仇视憎恶的恶魔兄妹在最初的最初，曾经也拥有炙热深沉的感情，但最终被不知名的事物全部磨砺殆尽了。
    寻常人发出感慨时，会说“哦圣灵在上”，若是具体的诸神信徒，则是“无所不能的光之主在上”或是“慈悲的伊尔玛忒保佑”之类的。
    至于那些足够强大，有理性智慧的恶魔邪灵自然也不例外，根据它们血脉力量的来源或是效忠的对象，在必要时候，它们也会发出特定的语气感慨。
    “至尊的怒魔阁下在上，这次必定扭下你的脑袋”，或是“命运庇护阿斯莉尔大人，胜利将属于我们”之类的。
    如同虔诚的诸神信徒每一次对神明的祷告如无意外都能抵达对方耳中（当然，听见了祈求跟最后愿不愿意理你是另一回事），恶魔邪灵们对两位恶魔君主平日里的种种呢喃也不可能瞒过怒魔和欲魔的耳目。
    而且，跟诸神对待信徒偶尔的慈悲不同，在两位至高的恶魔君主眼里，它们的下属和血脉与其说是信仰者，更像是消耗品。
    心情好了，会透过时空凝视你片刻，就像逗猫逗狗，心情不好的话，看你不顺眼，活活剥离力量然后把你随手碾碎是分分钟的事情。
    没有人会怜悯你的遭遇，就像信徒不会同情被神遗弃的人，他们也不会觉得你悲惨可怜，只会觉得你活该。
    你有罪，你必定是有罪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不可能了！
    至高至上的君主尚且如此，地狱里其他的恶魔领主们当然也不逞多让。
    两位恶魔君主统治整个九重地狱世界，深渊则是它们以及它们钟爱的极少数实力强大之人的栖息地。你可能会觉得奇怪，地狱明明有九重位面，能被冠以领主之名的却连九个名额都凑不出来，这一是因为自身实力能达到恶魔领主等级的，原本就万里无一，二是命运无常恩威难测，由于惹怒了君主而陨落的领主绝不止一人。
    剩下寥寥无几的恶魔领主，能踏着尸山血海吞噬他人生命和力量一路爬上来，又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未曾惹怒各自所效忠君主的，无一例外，到最后都变成了可怖非人的存在。
    这当中有一位是我们认识的……不，不对，不太确切，我们认识的并不是它本人，只是它在现世的一个无足轻重的投影，是它在漫长无聊的岁月里，不知哪次荒唐的寻欢交配所产生的下等废料——可怜的半恶魔山羊人，可悲的利恩。
    对恶魔邪物而言，血脉亲情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可笑之物，你不能指望一位恶魔领主对它不知何时何地留下来的，血脉的血脉的血脉能有什么柔软感情。
    如同诸神可以轻易感知信徒的所思所想所求所望，怒魔和欲魔两位恶魔君主能随意操控它们下属的生死，恶魔领主，利切曼迪斯自然也能玩弄半恶魔山羊人利恩那原本就很可悲的命运。
    没错，你没听错，玩弄，就是玩弄。
    恶魔领主利切曼迪斯如果以魔族的概念来说，年纪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年轻，体格也跟健壮毫无关系，从诞生到现在也不过七百年左右，它长着一双邪恶的黑色山羊角，指尖纤细的黑色利爪可以轻易把那些误以为它瘦弱可欺的敌人开膛破肚，膝盖之下并非双足，而是一对让无数魅魔痴迷喜爱的，下流粗糙的漆黑羊蹄……
    毫无疑问，单从外表来看，利切曼迪斯是一只血脉纯粹的高等幽暗山羊魔——这是一种即使在深渊恶魔里也算得上是渣子中的渣子的卑劣种族。
    幽暗山羊魔绝大多数拥有“时”或“空”的属性，可以轻易穿越空间屏障，其中足够强大的个体甚至可以在时间之河中逆流而行。
    作为稀有恶魔的一种，它们生性邪恶，淫乱，嗜血，残忍，极度又隐蔽的狡猾，它们的形体往往瘦弱苍白，极少有强壮的，更像是一群常年关在地下室，精神萎靡的自闭病号患者，这种偏弱的外表很容易让它们的敌人轻视疏忽，最后直到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意识到这些该死的阴暗羊蹄到底有多恶心多危险。
    在地狱深渊，有脑子有理智的个体绝不愿意与这种危险生物为敌，在面对恶魔领主利切曼迪斯的时侯，那更是小心谨慎心惊胆战，这导致年轻的黑山羊恶魔的生活总是很无聊。
    它年少时的一段时间也曾精力充沛好奇心旺盛，聪明狡猾，实力强悍的恶魔领主有无数方法折磨它感兴趣的东西以及生命，但时间长了，不免会觉得无趣。
    单纯的杀戮，纯粹的肉欲，失智的狂欢，甚至是野蛮血腥的疯狂进食……这些邪魔外道习以为常的日常活动所带来的刺激和快感，不知为何总是会消失，而且消失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利切曼迪斯很强，在地狱深渊，除了两位恶魔君主和有限一两个年长的恶魔领主之外，没人有能力伤害到它，它不会挨饿，无惧冷风熔岩，不缺食物财富，也不缺少交配凌辱，残酷虐杀取乐的对象……它拥有一切，却无聊到仿佛一无所有，这种空虚虚妄到极点，有时甚至会让它觉得可笑，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可笑。
    面对可以将万事万物囚禁致死的无边虚空，这位高阶幽暗山羊魔报以微笑，但绝不坐以待毙，高傲如它不会委屈自己，利切曼迪斯开始以谎言，虚假，威胁和诱惑来编织邪恶的陷阱去折磨他人，借此得到跟以往不同的快乐。
    无论对方是什么种族，恶魔也好，邪物也罢，目空一切的神族血脉或是浑浑噩噩的人类都无所谓，年轻的恶魔领主借由幽暗山羊魔的种族天赋，它可以跨越位面和空间，也可以短暂观察在时间之河中随命运洪流翻滚，尚未被冲刷上来的漂亮石块和徒劳挣扎的可怜游鱼。
    它没有道德，也缺乏同理心，寻常恶魔喜爱的杀戮和亵渎已经无法让它感到快乐，它必须去寻找更刺激的东西来填满它饥饿无比的身心。
    或许这就是强者的代价？除了该死的怒魔和至高无上的阿斯莉尔大人之外，其他高阶恶魔也不见得有这种烦恼啊……
    它思索着，思维就这么走着走着，消瘦可怖的肉体斜靠在地狱深渊深处，属于自己的舒适宝座之上，它享受着下属魔物们露骨的殷情肉欲，精神却如同孤独的青烟般穿过一片片或坚固或脆弱的位面屏障，这个年纪轻轻却早已倍感无聊的恶魔，就这么凝视着这个不设防的，充满生命力的世界。
    利切曼迪斯随着自己的心情，取乐的姿态娴熟又优雅，它通常会以谎言威胁，引诱陷阱去肆意玩弄他人的生命，情感以及命运——它觉得这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至少对于具有智慧的高等恶魔来说，既脱离了低级趣味，又有足够高的审美来陪衬它的身份。
    单纯的凌辱生命，远远不如玩弄命运以及亵渎灵魂。
    它就这么熬过了许多还算有趣的时光，寻常人再怎么反社会，毕生所求的无外乎是各自的幸福，但恶魔追寻的却是他人的痛苦，越痛苦，越挣扎，越无望，它们越开心。
    就这样，然后有一天，或许是由于属性相似的缘故，恶魔领主利切曼迪斯在混乱交错的时空裂缝中，看到了一朵花。
    准确来说，是两朵。
    一株是生长在空间峡缝中，属性为“时”与“空”，危险噬人的魔法植物，还有一串洁白，单薄，沉默安静的小小铃兰。
    她买下了那株魔花，手中工具精准剥开植物的叶脉，她似乎是个修行中的施法者，尚显稚嫩，做事却认真，沉稳又内敛……而且很美。
    她真的很美，这种美很纯粹，明明生在淤泥里，扭曲着生长，却不曾真正失去本心，可以说是少见的拥有美德的美丽之人……就算最难伺候的恶魔也不会否认，不出意外的话，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以后会变得更美。
    可她没有以后了……恶魔看到了数分钟之后那属于她的血腥未来——红龙的诅咒即将降临，她命运中必死的厄运不可避免。
    她会死，绝对会死，她会同她的血亲们那般凄惨死去。
    无辜纯粹的生命即将迎来终结，可这邪恶的魔鬼就这么凝视着，似乎觉得这份悲惨凄切的命运还不够美丽，也不够耀眼一般。它笑了笑——它这个人……不对，他这个恶魔，他这个恶魔其实是经常笑的，但他的笑容通常是傲慢的，懒散的，空虚的……但在此时此刻，幽暗山羊魔那英俊的五官由于未知的亢奋而微微扭曲着，仿佛这其中溺满了不明来源的兴味盎然。
    他的肉体尚在地狱深渊，在他身下取悦他的美丽魅魔们惊讶于领主腿间那根不知为何徒然狰狞起来的可怖肉刃，以至于有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恶魔领主利切曼迪斯并不在意下属们的生死，他的灵魂操纵着自己的精神体，拨开交迭无序的空间，远远的，他对着萨拉·冯迪尔的方向，随手捏了捏。
    恶魔很轻易便揉碎了那株噬身之花，把它活活塞进了她的身体里——这种行为比罪恶更罪恶，比亵渎更亵渎，可悲的是除了命运之外，仿佛无人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没人在意。
    至于理由？没什么理由……利切曼迪斯这么做没什么理由，他就是觉得有趣。
    一只恶魔对一个人类产生了兴趣。
    一只路过的，无所事事的雄性对在不远处灌木丛中采摘果实的雌性产生了兴趣。
    又或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无辜的生命最终死于红龙暴怒的诅咒？不不不……虽然这种死法对人类而言也算够刺激了，但还是有些寻常，在漫长的生命里，像这种类似的故事结局利切曼迪斯不知看过多少次了，早就心生懈怠。
    应该换点别的……他应该换点其他的，配得上她的东西。
    让纯白之人涂满黏腻腥臭的恶露，让前途光明的善者跌入无尽深渊，让她不再是高悬穹野，璀璨闪耀的星辰……
    让她一无所有，让她永失所爱。
    等她全身糊满肮脏的污水，等她对周围一切憧憬失去希望，等她开始憎恶这个世界，并仇视所有诸神之后，他再站出来拯救她。
    恶魔低笑，对他而言这是久违的开心，仿佛回到了精力旺盛，好奇活跃，恶意肆虐的少年时代，仅仅是思维发散的贫乏想象就可以让他变得如此兴奋，他甚至觉得，他完全可以以一种不经意的，却仿佛既定命运般的方式，在未来的某一天与绝望的她相逢……
    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剧情发展方式……对这个长着一双黑色山羊角的恶魔来说，这样才是能让他感到快乐满足沉醉其中的，完全舍不得离开的温暖源泉。
    先毁灭，再拯救。
    接着就可以欺骗，肆虐，残害……然后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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