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宁是个聪明人,虽说平日里话总是很少,可内心瓷实,一个能培养出极为优秀之四子一女的人物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对于胤祚变革军制的目的纳宁心里头是有数的——此举不光是要强军,更主要的是要削弱八旗都统们对军队的控制力,是打算将军权全部控制在手中,纳宁更清楚的是胤祚的变革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军制改革只是第一步罢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因此无论旁人如何阻拦其实都只能是徒劳,若是在这个当口跟胤祚叫劲,其结果就是落到鄂山的下场。
纳宁心里头明白胤祚将自个儿提拔上来的用意,只是他毕竟还是个传统的旗人,本心里还是不愿意失去原本就已经不多的权力——大清入关以来,从顺治到康熙,这两位皇帝始终不停地找着借口,已经将八旗都统们手中固有的权力削得只剩下皮毛了,可胤祚这个远卓帝更绝,连最后这丝皮毛也不想给八旗都统们留下。
面对着同僚们求助的目光以及胤祚那虽笑着可却如刀般锐利的眼神,纳宁左右为难,不过老话说得好:人急生智,纳宁大步出列,一头跪倒在地,很是恭敬地开口道:“奴才启奏圣上,奴才有一事不明:圣上所言火器部队军官当由军校毕业生增补,然我大清祖制之武举该当如何?奴才愚昧,还请圣上明示。”
纳宁此言一出,那帮子八旗都统们立时像吃了春药一般醒过了神来,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大殿之中顿时喧哗成一片,个个张口科举,闭口祖制,宛若全成了卫道士一般,瞧得胤祚心里头来气,不过纳宁所言倒也不算无理,胤祚也不好就此发作,笑盈盈地看着八旗都统们闹哄个够,待得大家伙都闹累了,胤祚笑着道:“国丈爷有心了,朕虽愚鲁,却也不曾忘了这事。诸位爱卿门下奴才多有参战之人,想必对火器部队之战术有所了解,朕就不再多言了,武举出身之武人能承担火器部队指挥官之重任吗?该是不能的吧?朕打算凡武举出身之人暂不授职,全部进入军校重新学习,毕业后再行授职,如此既不违祖规又能得一强军,诸位爱卿对此还有何不解之处,尽管道来便是,朕听着呢。”
一起子都统们没想到胤祚会来上这么一招,全都傻了眼,一时间也找不出啥反对的理由,大家伙全都愣在当场,谁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们不说,胤祚可就接着说了,这打完了板子总得给颗糖吃不是吗?
“诸位爱卿都是我大清的顶梁柱,朕对尔等向来是信得过的,嗯,军制的事儿朕意已决,就不必再议了,至于军校生嘛,除了武举之外,朕打算好生培养一下咱们八旗子弟,诸位爱卿若是有人要荐,朕都准了,所有人等可以参加军校的统一考试,只要能过关,就都先进军校学学好了,毕业后朕自会重用的。”胤祚笑容满面地说道。
说实话,胤祚所给的这颗糖并不算甜,可总比没有强不是吗?有荐人的权力就有来钱的路子,这倒也是实情,再者荐了人,那手还是能伸入军队中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伙也都明白不能再跟皇帝叫劲了,只是大家伙对那个所谓的考核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谁也不敢多嘴去问,只好拿眼看着纳宁。
“奴才启奏圣上,圣上所言之考核该考些什么科目,怎个考法,奴才愚昧,还请圣上明言。”纳宁被挤兑得没法子,只好再次出列道。
嘿嘿,成了!胤祚见这帮子都统开始关心起考核科目,便知道大事已定,心中高兴不已,笑呵呵地道:“朕的军校暂时分为步、骑、炮、工兵四科,每科的要求都不同,一时间哪能说得清楚,朕已经让人将四科所要学的东西分别整理成册,至于入学要求也都有明文规定,嗯,这样罢,朕从内库拨银成立一所军校预科,诸位爱卿所荐之人只要能识文断字,身体健全即可入校,只要能通过预科学习考核,便无须再次考核,直接转入军校便是,如此可好?”
如何?到了这会儿还能如何,一帮子八旗都统们跟被霜打了的一般,各自跪下谢了恩,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无精打采的样子瞧得胤祚心里头暗笑不已。
“朕乏了,尔等跪安罢,明日一早朕便会有旨意给尔等,都下去罢。”胤祚挥了下手,让这帮子八旗都统们退下,自个儿起了身,很是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也不想再批改折子,溜达着便向后宫而去。
胤祚原本打算到逸雪格格那儿去逛逛,放松一下神经的,尽管胤祚如今又多了两女儿——新晋的贵人曹春燕及皇贵妃明兰分别为胤祚生了个女儿:逸英、逸斐,可胤祚心里头最宠的还是聪明伶俐的逸雪格格,这丫头一向都是胤祚的开心果,只不过走到半途,胤祚又改了主意,折向了上书房,打算去考核一下诸子的功课,只可惜这个愿望胤祚也没能达成,刚到了上书房门口,新晋的军机处章京翟佳匆匆而来,一见到胤祚慌忙跪倒在地道:“臣军机章京翟佳见过圣上。”
这个翟佳进入军机处是大阿哥弘历所荐,据称在京师平乱中立有功劳,胤祚一来是不愿拂了弘历的意,二来发现此人有些真材实学,也就将就着让他进了军机处帮办着,不过向来没怎么重用此人,此刻见此人慌乱的样子,没点儿大臣的气度,胤祚的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道:“何事惊慌?”
“启奏圣上,臣今日轮值,接到广州及海外来的密报,臣不敢怠慢,特来请示皇上。”翟佳恭敬地磕了个头道。
“嗯?马齐、张廷玉何在?”胤祚愣了一下,也没有去接翟佳高举过头顶的密折,沉着声问道。
“回禀圣上,昨日圣上有令,百官到刑场观刑,马、张二位大人都去了,今日是林大人轮值,不巧林大人老伤又发作了,这才令微臣前来禀报圣上。”翟佳稳住了神,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胤祚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下的诏,错怪了翟佳,不免有些尴尬,不过身为帝者倒也无需跟臣下道歉,笑了一下,也没说话,伸手拿过翟佳手中的那两份密折,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沉,想了想,回过身来,对跟随在自个儿身后的司礼太监高年英吩咐道:“去,传朕的旨意,所有军机大臣立刻到养心殿议事,嗯,抬一架软轿子将林轩毅也接到养心殿好了。”
高年英忙高声应诺了一下,领着一拨子小太监忙乎着宣诏去了,胤祚也没心思再进上书房,转了身便打算回养心殿,可又顿住了脚,想了想,对身边的一名小太监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弘历、弘扬一道到养心殿议事。”话一说完,自个儿大步向养心殿而去。
这两份密折都是“鸿鹄”的杰作,一封来自巴达维亚,另一封来自广州,虽说来自的地方不同,可说的事情却是相互关联的:按胤祚的旨意,英、荷使节团现如今还在广州,并未北上京师,“鸿鹄”子弟费尽了千辛万苦,总算是将两国的国书给复制了出来,也从那起子外交使节口中套出了些情报——英、荷两国要求大清在开放日本市场的同时,加大进口的贸易额度,要求准许英、荷商人在大清口岸建立贸易据点;而来自巴达维亚的密折则是关于荷兰与英国已经达成了协议,准备文的不行便要动武,两国的数支舰队已经从欧洲出发,正在向亚洲集结;英、荷两国已经秘密接触了日本幕府,已有达成共识的意向,英、荷两国共同武装日本幕府军队,准备对大清驻扎长崎之军队发动攻击,英、荷两国不但将在外交上,甚至在军事上支持日本的行动。
无论是日本幕府还是英、荷两国的举动都早在胤祚的意料之中,这原本就是胤祚雷霆计划中早就算到的事情,也无甚出奇之处,只是原本按照胤祚的预计,这场仗原本该是在去年就开始了的,若真是如此,那胤祚的乐子可就大了——陆地上要打老毛子,海上还得对付英、荷两国,家里头老八还闹腾个不停,内外交困下,胤祚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撑不住了。
幸好,只能说是幸好,民主国家的战争准备速度总是不如集权国家——英、荷两国在贸易上是吃了大亏的,由于胤祚多出少进的政策,两国的国内经济受到极大的打击,破产者众,不过也有不少人因为跟中国贸易而发了大财,要想对中国发动战争就必须在两国所谓的议会中通过,那些发了财的议员生恐因此断了财路,自然会竭力反对,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那就是少不了的了,而这就给了胤祚足够的时间来解决老毛子与老八的问题。
仗是肯定要打的,这一点胤祚心里头明白得很,可该怎么打,何时打却有个讲究——现如今大清的海军在武备上要超出英、荷两国,就算舰队的总吨数也远远高于两国集结到亚洲的舰队,只是一者大清舰队只打过一场海战,还是对付日本那些小破船,正规海战的经验半点都没有,一旦全面开战,刚开始时,大清舰队战败是必然的结果,只是败得惨不惨的问题;二来英、荷两国并不仅仅只有亚洲那么点舰队,若是其欧洲主力舰队也南下得话,大清现有的舰队还真不够瞧的。
仗要打,还得按大清的意思来打,否则一旦败得太惨,胤祚的改革必然要受阻,再者现如今军制改革才刚起了个头,一切都还没走上正规,胤祚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英、荷两国同时开战。一想起军事改革的事儿,胤祚心里头便是一把火,对于挑起远东战争的老毛子胤祚可是恨透了——一场战争浪费了胤祚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老毛子瞎搅合,这会儿军制改革早就走上正规了,胤祚军权在握,也无须担心与英、荷两国的海战时后院不稳了。
外交这玩意儿胤祚其实并不精通,虽说曾接见过来访的英格兰使节团,也靠着那把左轮手枪的威力吓唬了一把英格兰使节,但对于谈判技巧之类的玩意儿胤祚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了解,即便是前世那会儿对这方面的东西也没了解过多少,心中着实没多少底气,问题是纵观朝廷诸臣工,也没几个懂得外交的——虽说大清有个理藩院在,可那帮子官僚除了懂得自称天朝上国之外,外交礼仪、谈判技巧之类的东西压根儿就一无所知,该如何在谈判桌上不落下风,还得牵着英、荷两国的鼻子走,那可就是个大难题了。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起子大臣们参拜的声音将胤祚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看着恭恭敬敬地跪在下头的那帮子军机大臣及弘历、弘扬哥俩个,胤祚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摆了下手道:“免了,都起来罢。朕这里有两份密折,诸位爱卿都好生看看,回头给朕个准主意好了。”
一起子朝臣刚从刑场被叫回来,此刻还都心有余悸,个个面色青得很,再轮着看完那两份密折,心里头更是有些慌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各自埋头苦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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