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玉堂 - 第四百六十五章老夫人的葬礼

    尹玥听着萧牧的声音，慢慢转回头，便看到萧牧关切的神情，“祖母走了……她真的累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萧牧轻轻将尹玥拥在怀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是人便会有这一日。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就这样，一刻不离的陪着你！”
    萧牧下旨，诰赠侯府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由翰林院依式撰拟文字，继而由中书科缮写，经内阁诰敕房核对无误后，加盖御宝颁发。
    尹征纯孝，老夫人殁了，他一夜之间便悲痛欲绝，忽生华发。老夫人丧事的所有事情全部压在了钟晚雪一人身上。
    尹玥体恤钟晚雪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孩，便向萧牧恳求，此事交由宫中内侍监代为操办。
    如此一来，老夫人丧礼办得十分体面，如今盛京之内，能做到如此风光大葬，也算是皇上对侯爵府的恩典。
    侯爵府新丧，尹玥不想萧牧为了他不顾规矩和忌讳，求着他回了宫，尹玥留了下来，无论如何，都要过了老夫人的头七才能重返宫中。
    尹玥贵为皇后，既不能祭拜，更不能戴孝，唯有夜深人静之时，尹玥才能到令堂静坐片刻，以示悼念之情。
    王嬷嬷静默的立于尹玥身后，尹玥慢慢抬起头望了王嬷嬷一眼，随即轻声吩咐了一句，“秋分，去给给我取一条薄毯来，小叶子，到外面候着。”
    二人应声，俯身退出了令堂。秋分心领神会的给小叶子使了个眼色，小叶子远远的站在屋苑门前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令堂。
    “王嬷嬷，您也忙了几日未合眼，还是过来坐一下歇息片刻吧。”
    “有劳皇后娘娘垂询，老奴不累，老奴想再陪我家小姐。”王嬷嬷的声音听上去明显苍老又沙哑。
    尹玥轻叹一声，“祖母仁厚，与嬷嬷相处这几十年，怕是早已将您当成了自己姐妹，您又何必让祖母不安心呢。”
    尹玥说着慢慢站起身，行至王嬷嬷身旁，伸手扶住她手臂，王嬷嬷惊得惊得向后退了一步，“皇后娘娘使不得，老奴担当不起！”
    “这里只有侯府的大小姐，哪来的皇后娘娘。您陪伴了祖母几十年，若真的说起来，玥儿称您一声秋姨亦不过分。”
    尹玥声音轻柔，扶着王嬷嬷坐到自己身旁。“嬷嬷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王嬷嬷低垂着头，尹玥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头上遮掩不住的银发。平日里王嬷嬷皆是梳妆整齐，总要将银发遮住，抑或围上头巾。这几日忙着老夫人的丧礼，也顾不得这些个仪容了。
    “若是侯府还需要老奴，老奴便在这里一直守着我家小姐放心不下的家业。哎，终归是老了，若是老爷恩典，老奴便寻一处小院，安度终老。”
    从前尹玥问过秋分，听说王嬷嬷自十六岁起便跟在了老夫人身边，随她出嫁，最后送她离开。算一算，王嬷嬷现下已是花甲之年。
    王嬷嬷一生照料老夫人，终身未嫁，更无子嗣可为她养老送终。现下老夫人仙游，独独留下王嬷嬷无依无靠，日后即便在这侯府之内，亦是孤苦终老罢了。
    尹玥想着，便心生怜悯，总也念着当年王嬷嬷对她的好，也不想看到她落得凄苦的下场。
    “玥儿有一事想听听嬷嬷的意思，初丹被我派了旁的事情，一时半刻怕是无法留在身旁，青芽这丫头看着便是要嫁人了，我也为她寻了个好人家。算来算去，我这身旁也只剩下秋分与小叶子。”
    尹玥娓娓道来，时不时看看王嬷嬷的神情，“嬷嬷亦是心明眼亮之人，这宫内比起侯府……尤甚！身旁若是没有可心的人，着实不舒坦。玥儿想请嬷嬷入宫相伴，您老火眼金睛，有您替我看着那些人，我这心里也踏实许多。”
    王嬷嬷慢慢抬头看向尹玥，她怎么会不明白尹玥的用意。尹玥本就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怎么会管不住宫中的那些人。且萧牧对她更是用情至深，尹玥可谓是如日中天，何须她一个老人家照料。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老奴铭感五内。只是……老奴年迈，只怕照顾不得皇后娘娘几年，却是要给您添大麻烦的！”
    “嬷嬷莫要这样说，这几年来玥儿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直未能留在祖母身旁尽孝，都是您在替玥儿无微不至的照料祖母。现下祖母仙游，玥儿理应尽一尽心意。待祖母入殓之后，您便随玥儿一同回宫，有您在身旁提点，玥儿也能警醒许多。”
    老夫人殁了没有两日，王嬷嬷还未考虑过自己的去留。其实，无外乎是两种情况而已。
    要么便是留在侯府之内，现下侯府唯有尹征与钟晚雪二人，都是有用的顺手的下人，也无需王嬷嬷照料，王嬷嬷许就在东厢房寻一处偏僻的小屋，自生自灭罢了。
    或是钟晚雪容不得她，王嬷嬷自会离开侯府，这些年来，老夫人赏的，若是省吃俭用一些，也够她一人用度开支。
    现下，尹玥给了王嬷嬷第三个选择，随她入宫。
    尹玥性子好，是个好相处的主子，王嬷嬷知道她不会亏待自己。而且，宫中现下尹玥独大，自然是没有太多烦心之事。
    还有一件最让王嬷嬷上心之事，若是她跟着尹玥入宫，总还能提点着她多多照料侯府。现下尹征是没了主心骨，小少爷尚且年幼，侯府之事怕是都要落到了钟晚雪的身上。
    若她是个好样的，倒也可以带着侯府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可若她不成，只怕少不得尹玥多多照拂！
    “皇后娘娘恩德，老奴没齿难忘！今后自当为皇后娘娘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嬷嬷言重，您只要替玥儿看着那些个宫人紧守规矩便好，平日里也可以陪我聊聊天，有您在，我便心安。”
    王嬷嬷能答应随自己入宫，尹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她话音将落，王嬷嬷忽然站起身，未说什么便要下跪。
    尹玥赶忙伸手扶住她，“王嬷嬷，您这是做什么？”
    “老奴有一事，还想求一求皇后娘娘的恩典！”
    “您只管说便好，若是做得到，玥儿定然不会推辞。”
    尹玥扶不起王嬷嬷，只能不安的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若是可以，能否请皇后娘娘将相安一同带入宫中？”
    若是王嬷嬷不提，尹玥险些忘了还有相安。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相安命苦，是老祖宗从路上捡回来的孤女。她自幼便不能言语，无亲无故又受人欺凌。虽然她不能说话，可却很伶俐，吩咐的事情都能做的很好！”
    “无妨，不过是与内侍监言语一声而已，您快起来，这盛秋的夜最是寒凉，您患有腿疾，如此跪着便更伤身了！”
    若是相安可以入宫也着实不错，尹玥前几日还在想着，是时候将青芽与山南的婚事定一下，莫要耽误了一对璧人的好姻缘。
    现下王嬷嬷与相安一同入宫，尹玥也不会因为身边的人不熟悉而用着不顺手了。
    眼看着便要过二更天了，王嬷嬷劝着尹玥回去休息。她这样守在灵堂本就是犯了忌讳，有心便不在乎这些俗礼。可若是让旁人抓住了把柄，便难以自圆其说了！
    尹玥倒是不很在乎这些，侯府四周都是萧牧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侯府之内也清净了许多，尹玥并不担心会有人将她为老夫人守灵一事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