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 心挣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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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几步路,他偏过头,看了看鸣寒。不由得想,当年那个妹妹头小萝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可靠?
    凌晨4点的医院,依旧挤满了人,冬季正是感冒高发季节,输液室和外面的走廊上一水睡衣套羽绒服的人。输液室里几乎都是老人和妇女,陈争坐在走廊的凳子上,鸣寒一只手稳着他的输液架。
    “你看,大家都穿睡衣来,都生病了,还讲究。”鸣寒笑着说。
    陈争最初不适应,尤其是鸣寒还将他的裤腿扎到袜子里去了,但这难看是难看了点,但保暖,而且挺舒服。
    输液的时间很长,想到鸣寒睡得好好的被自己吵醒,那么大的雨开车到医院,又在各个窗口排队折腾了半天,陈争有点过意不去,“你先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了。”
    鸣寒挑眉,“那等会儿谁叫护士来给你换下一袋药?”
    陈争说:“我自己可以叫。”
    鸣寒说:“我没用了是吧?”
    陈争觉得这话别扭,“……也不是。”
    “我回去干吗?”鸣寒说:“睡觉啊?”
    陈争说:“医生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是太累加上受了凉才感冒发烧,你不比我轻松,再不好好休息万一也……”
    “那不是正好该待在医院?一有症状马上去挂号。”鸣寒说着捂住额头,“哎有点头痛,好像发烧了。”
    陈争连忙伸过手,还没碰到鸣寒额头,就被鸣寒抓住了,“骗你的。”
    陈争:“……”
    不过鸣寒振振有词,“我还是不回去了吧,虽然现在还没啥症状,不一定等会儿没有啊,说不定昨天晚上你就传染给我了。”
    陈争脸颊一热,想起那个温柔的吻,片刻后咳了一声,小声说:“哦。”
    鸣寒笑笑,问:“哥,你梦到什么了?有人在梦里追你?”
    那个梦本就十分零散,混合着许多过去查案时的片段,上医院这一通折腾,陈争几乎忘记了梦中的内容。
    “我梦到……”陈争皱了皱眉。大部分片段已经消散,但他还是想起了那个大火中的身影。是那个案子,离现在已有十多年的案子。
    他轻轻动了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梦到那个很久都不曾想起的案子。是因为那人是从老楼最高的阳台坠落?不久前鸣寒悬挂在吊塔上,惊心动魄,不同的是他用尽全力,将鸣寒救下来了,而那个罪孽深重的人没有活下去的心,他相救也无能为力。
    现实的刺激冲入潜意识,揪出了这桩陈年旧案。
    “以前函省有个拐卖儿童的团伙,主谋是一对姓曹的兄妹。”陈争缓缓回忆,这对兄妹其实也是苦命人,但他们将恶意释放给了比他们更可怜的小孩身上。警方注意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占据一座年久失修的老楼。
    老楼和城市里常见的老楼不一样,是几十年前的外国友人援助修建的,有点西洋风格,救助生活困苦的人,顺便传教。后来外国友人离开,老楼里生活着一些受过外国友人帮助的人,他们又年复一年帮助其他人。
    曹家兄妹谋杀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的善良老人,而当警方包围老楼时,他们一把火烧了老楼,准备让十几名小孩陪葬。
    警方最终救下了所有孩子和大部分人贩子,唯一死去的名叫曹寿,是主谋兄妹中的哥哥。
    “他……”说到这里,陈争再次想起曹寿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忽然感到反胃。
    鸣寒看出他不舒服,“好了,不说了。”
    但安静下来,陈争反而有些坐不住。他和鸣寒靠得近,几乎是依偎在鸣寒身上的,穿得有多,轻轻动一下,就像是在鸣寒身上蹭。
    鸣寒说:“你是熊吗?”
    陈争说:“那你是树?”
    鸣寒笑道:“精神好点了?你说的那种西洋风格老楼,我也见过一个差不多的。”
    陈争有点感兴趣,“哪里?”
    鸣寒说:“就在竹泉市。”
    陈争想了想,“没有吧?”他调到竹泉市之后,虽然不像在洛城那样各个角落都熟悉,但也大致了解过。西洋老楼在整个函省都不多,竹泉就更是没有。
    “有,但不在市里。”鸣寒说:“西边高速公路旁的荒地,但已经废弃很多年了,野猫都没一只。”
    陈争问:“那你怎么知道?”
    鸣寒神神秘秘地说:“因为我是个好奇宝宝。”
    第120章 无依(04)
    陈争输液输得晕乎乎的,不久就靠在鸣寒身上打起盹,鸣寒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药袋,快输完时叫来护士换了新的。
    全部输完时,天已经大亮了,下了一夜的雨停歇,居然还出了太阳。陈争感觉好了不少,身体虽然还是软绵乏力,但头不再痛了。
    经过医院门口的早餐铺时,陈争觉得下粥的咸菜特别香,问鸣寒饿不饿,想不想喝粥。鸣寒索性买了两份,带回家吃。
    路上,陈争悄悄将裤腿从袜子里扯了出来,他现在有点劲儿了,穿衣打扮上的那点“执着”又冒了出来。鸣寒看着他的小动作,并没有再阻止。
    整理好衣着,陈争说:“詹富海这个人我们还要再……”
    鸣寒说:“现在不考虑案子。”
    陈争扭头,“嗯?”
    “忘了医生怎么跟你说的了?”鸣寒说:“你这次感冒主要是因为长期高负荷工作造成的疲劳、压力,抵抗力才变得低下,吹个风就中招。三天的液还没输完了,又开始想詹富海了。”
    “不是。”陈争下意识争辩,头居然又隐隐作痛,像是给他拉了个警报。
    “不急着这一时,医生的话你可以忘,咱舅的话怎么也不当回事了?”鸣寒说:“你现在的身份还是竹泉研究所的陈主任,韩渠再次出现又一次刺激了你,你都已经生病了,还生龙活虎地回去调查,你觉得那些暗中盯着你的人怎么想?”
    这话让陈争顿时清醒。对,“量天尺”将他作为考量韩渠的参照物,他刚见过韩渠,知道了真相,如果他表现得亢奋、积极,“量天尺”必然怀疑韩渠。这些年韩渠和卢贺鲸为了深入“量天尺”付出了多少,他决不能做那个破坏者。
    “我跟老唐说过了,他的意思也是你趁这次好好休息一下,不久之后有需要我们的硬仗。”鸣寒说。
    陈争点头,“我知道了。”
    车又开了会儿,陈争忽然反应过来,“卢贺鲸成你舅了?”
    鸣寒弯起唇角,“叫叫又不犯法。”
    回到家,陈争把粥和咸菜都吃完了。鸣寒让他回屋去睡一会儿,他不肯,抱着条毯子靠在沙发上看平板。鸣寒调好空调的温度,监督他吃了药,又打算出门。
    “你去哪?”陈争鼻子不通气,瓮声瓮气地问,“回机动小组?”
    “你都休息了,我还去当驴啊?”鸣寒说:“买点菜回来,总不能顿顿都吃糯米面吧?”
    鸣寒一走,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送风声。陈争看着平板上推送的新闻,逐渐开始走神。
    这套房子是他按自己的喜好装修的,沙发很大,电视也很大,茶几下面原本铺着地毯,电视墙下面的柜子里装着当时最新的游戏机和游戏,还有各种音乐碟。他想的是假期可以坐在地毯上打游戏,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一会儿。这样平静空闲的生活却一天都没有过过。
    沙发倒是经常躺,那是因为回家太累,不想洗澡,在沙发上睡到稍微有劲了,才一头扎进浴室。游戏机倒是动过,支队的兄弟们上他这儿团建,一群破坏神,每次来用坏一个手柄。
    地毯不容易清理,后来他把地毯撤走了。最近两年,游戏机没再开过,电视也几乎没用过。
    停职的时候他不曾放松,倒是现在一下子松了劲儿。
    医生说他这次生病是疲劳所致,他却觉得还有一个原因——得知真相后的松懈。
    韩渠“背叛”之前,他每年总要感冒一两回,不是在秋冬换季时,就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这反而是他身体不错的证明,感冒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年一度,将病气统统带走。这两年他却怎么都不会感冒,哪怕是心力憔悴的时候放任自己淋雨、熬夜,也只会疲惫,不会生病。
    他的身体里就像有一个愤怒的风暴,驱使着他不可停下来,随时随地,他的情绪和精神都是紧绷着的,连病毒都对他敬而远之。
    昨天晚上,这个愤怒的风暴忽然停下了转动,他又变回了一个凡人。他还没能完全消化真相,迟来的病痛就将他卷入其中。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哄他打针的话:“争争不怕,感冒是好事,不会感冒的人才是不幸的。”
    外婆已经过世,而他到了现在的年龄,终于明白外婆话里的道理。
    鸣寒不久就回来了,提着几大包。陈争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在毯子里蜷缩着,平板丢到了地上。鸣寒轻手轻脚关上厨房的门,陈争闻着香味醒来时,白色的鲫鱼汤都已经炖好了。
    但比起鲫鱼汤,陈争更惊讶的是厨房竟然多了个透明的坛子,鸣寒正在将晾好的白菜、萝卜往里面放。
    “这是……”
    “做咸菜啊。”鸣寒双手不得空,用额头碰碰陈争的额头,“不烫了。”
    夜里烧得迷糊时被鸣寒碰头,陈争没什么反应,这会儿觉出味来,耳尖有点热。
    鸣寒却很自然地说:“外面的咸菜没家里的干净,反正有空,我就做点。”
    陈争对腌制之类的一窍不通,看着鸣寒忙活,不由得道:“你这都会?”
    “我外婆教的。”鸣寒笑道:“我吃你的住你的,还什么都不会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陈争喝完鲫鱼汤,又去睡了会儿,到了晚上发烧症状已经全部消失了,不过感冒症状还得捱几天。接下去的两天,鸣寒早上陪陈争去输液,中午买菜做饭,下午陈争睡觉,他玩陈争买了却没时间玩的游戏。
    陈争忽然觉得,地毯当初不应该扔掉。
    鸣寒看着挺全能的,在打游戏这件事上却遭遇了滑铁卢,操作奇差无比,就算一旁的平板正放着通关指南,他照抄都抄不过关。
    陈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他:“他们叫你鸟哥,原来你真是菜鸟啊?”
    鸣寒:“……”
    陈争拿过手柄,将平板推到一边去,“我教你。”
    鸣寒清清嗓子,蹩脚地为自己辩解,“我这是太久没玩了而已,我以前还是很强的。”
    陈争一边操作一边“嗯嗯嗯”。
    鸣寒:“……”
    他戳了戳陈争的耳垂,“哥,你不相信我。”
    陈争眼看着就要通关,被这凉飕飕的指尖一戳,没按上跳跃键,摔死了。
    鸣寒笑起来,“哥,你看,你也挺菜的。”
    陈争说:“再来!”
    咸菜腌制需要时间,陈争每天都去瞧一瞧,他不用输液之后,鸣寒就回机动小组了,晚上才回来。他本来也想回去工作,但卢贺鲸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再休息一段时间。卢贺鲸一拿“大局”说事,他就没办法。
    空闲的时间多起来,他想找点事情做,上网时忽然看到凛冬的消息。
    南山市警方在云乡剧院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凛冬的演出,至今调查的消息也没有向公众公布,但当天剧院b区出事是很多群众都看到的,且詹富海确实被抓了,事发后陆续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凛冬的靠山可能倒了。
    粉丝们担心不已,天天等着凛冬出面辟谣。凛冬像是消失了一般,本人和工作室的账号都停留在话剧演出当天。
    和粉丝不同,陈争知道凛冬并不是真的消失。鸣寒刚和凛冬详细聊过,他虽然是詹富海力捧的明星,但说到底不过是资本赚钱的工具,他和“量天尺”毫无关系,和韩渠的那点交集只是个插曲。凛冬目前不打算露面,他很清醒,此时不管他说什么话,都会引起新一轮风波,不如就此冷处理。
    看完网上对凛冬的议论,陈争忽然想认真了解一下凛冬这个人。他起初会注意到凛冬,正是因为凛冬饰演的警察让他想到了韩渠。当时他以为是巧合,如今才知道是韩渠手把手教凛冬。
    以他对韩渠的了解,韩渠这举动显得太热情了,而且当时韩渠已经接受了卢贺鲸的任务。压力太大,需要以某种方式来排解吗?还是凛冬的性格对韩渠来说很有吸引力,以至于韩渠愿意帮这个忙?
    不知不觉,陈争已经打开了电视,搜到《羽事》这部电视剧。前面几集他看过,凛冬在剧里英气与邪气并存,别说粉丝,就是他也能感到凛冬的魅力。
    上次看的时候,陈争想着韩渠,对剧情本身倒是没多在意。这次沉下心来观看,一口气看了大半,鸣寒回来时还意犹未尽。
    两人说好了,陈争休息的这段时间要负责做饭——把米淘干净放进电饭煲,完事。至于炒菜之类的,鸣寒回来现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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