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任我行 - 第一六三回 赴东北钟馗擒鬼(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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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韦仁向陈近南请安,并告知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陈近南听了沉吟了些许时间,道:“小宝,咱们天地会‘反清复明’,可不当卖国贼,既然是为了抵御罗刹鬼入侵,恢复失地,那你便去做,而且要做好。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要将这支洋人雇佣兵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千万不能成为满清鞑子手中的屠刀。”
    韦仁边听边点头,道:“师父放心,徒儿知道怎么行事呢。不过,罗刹国人红毛绿眼睛,倒也不怕,可他们的火器可真厉害,一枪轰来,任你英雄好汉,也抵挡不住。师父,罗刹国的火器,当真没法子对付吗?”
    陈近南道:“对了,小宝,这次我从台湾带来一个人,你可以见见,可能对你有所助益。”
    说着,他走到门口对守卫在外的护卫低声说了一句话。不久,便有人敲门进来。
    陈近南见来人走进来,道:“兴珠,你过来。”
    “是。”那人走近来,向陈近南微微躬身,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身材瘦小,满脸英悍之色。
    陈近南道:“兴珠,这是我的徒弟,姓韦。”
    那人抱拳行礼。
    陈近南对韦仁道:“小宝,这位林兴珠林兄弟,一直在台湾跟着我办事,很是得力。当年国姓爷打败红毛鬼,攻克台湾,林兄弟也是有功之人。”
    韦仁站起来与林兴珠见过礼,笑道:“林大哥打败过红毛鬼,那好极了。罗刹鬼有枪炮火器,红毛鬼也有枪炮火器,对付枪炮火枪林大哥一定有很好的法子。”
    陈近南微笑道:“当年国姓爷攻打台湾,红毛鬼炮火厉害,果然极难抵敌。我们当时便构筑土堤,把几千名红毛兵围在城里,断了城中水源,叫他们没水喝。红毛兵熬不住了,冲出来攻击,我们白天不战,只晚上跟他们近斗。兴珠,当时怎生打法,跟大家说说。”
    林兴珠道:“国姓爷于永历十五年二月初一日祭江,督率文武百官、亲军武卫,乘坐战舰,自科罗湾放洋,二十四日到澎湖。四月初一日到达台湾鹿耳门。门外有浅滩数十里,红毛兵又凿沉了船,阻塞港口。咱们的战舰开不进去。正在无法可施的当儿,忽然潮水大涨,众兵将欢声震天,诸舰涌进,在水寨港登岸。红毛兵就带了枪炮来打。国姓爷对大伙儿说,咱们倘若后退一步,给赶入大海,那就死无葬身之地。红毛鬼枪炮虽然厉害,大伙儿都须奋勇上前。众兵将齐奉号令,军师亲自领了我们冲锋。突然之间,我耳边好像打了几千百个霹雳,眼前烟雾瀰漫,前面的兄弟倒了一排。大家一慌乱,就逃了回来。”
    韦仁道:“我第一次听见开红毛枪,也吓得一塌胡涂。”
    林兴珠道:“我正如没头苍蝇般乱了手脚,只听军师(陈近南为郑成功献策攻台,克成大功,当时军中都称他为‘军师’,因而在现在台湾军中将军军士均一直沿袭着对陈近南‘军师’的称谓。)大声叫道:‘红毛鬼放了一枪,要上火药装铅子,大伙儿冲啊!’我忙领着众兄弟冲了上去,果然红毛鬼一时来不及放枪。可是刚冲到跟前,红毛鬼又放枪了,我立即滚在地下躲避,不少兄弟却给打死了,没有法子,只得退了下来。红毛鬼却也不敢追赶。这一仗阵亡了好几百兄弟,大家垂头丧气,一想到红毛鬼的枪炮就心惊肉跳。”
    韦仁道:“后来终于是我师父想出了妙计?”
    林兴珠叫道:“是啊。那天晚上,军师把我了去,他知道我武夷山地堂门的弟子,见我在日里红毛鬼放枪时,滚倒在地躲枪时身法很敏捷,这才向我询问。当时,我还以为我临阵躲避,会被认为是贪生怕死,折了我大明官兵的威风,要受到惩罚。后来,军师说‘你不可会错了意。我见你的燕青十八翻、松鼠草上飞的身法挺合用,可以应付红毛鬼。有一套地堂刀法,你练得怎样?’我听军师不是责骂我胆小怕死,这才放心,说道:‘回军师的话:地堂刀法小将是练过的,当年师父说道,倘若上阵打仗,可以滚过去斫敌人的马脚,不过红毛鬼不骑马,只怕无用。’军师道:‘红毛鬼虽没骑马,咱们斫他人脚,有何不可?’我一听之下,恍然大悟,连说:‘是,是,小将脑筋不灵,想不到这一点。’”
    韦仁拍手,道:“师父说得对,林大哥的刀法能斫马脚,就一定能斫人脚。”
    林兴珠点头称是,他接着说道:“当时军师让我将刀法演了一遍后,说道:‘地堂门刀法身法,没有十多年的寒暑之功看来是难以练成的。可是咱们明天就要打仗,大伙儿现在练,恐怕是来不及了。’我也想军师说得有道理,当时便有些垂头丧气。但是这事并没有难住军师,军师道:‘咱们先赶筑土堤,用弓箭守住营盘,使红毛鬼攻不进来。你马上去教众兵将滚地上前、挥刀砍足的法子。只须教三四下招式,大伙儿熟练就可以了,地堂门中的深奥武功,一概不用教。’我接了军师将令,当晚先去教了本队士兵,不到两日便将地堂刀法的基本五招练会。然后又将本队士兵派到别队传授他们的官兵。接着,军师又吩咐大伙儿砍下树枝,扎成一面面盾牌,好挡红毛兵的铅弹。第四日早上,红毛兵又大举冲来,我们上去迎战,滚地前进,只杀得红毛鬼落花流水,战场上留下了几百条毛腿。赤嵌城守将红毛头的左腿也给砍了下来。这红毛头就此投降。后来再攻卫城,用的也是这法子。”
    韦仁喜道:“太好了!日后跟罗刹鬼子交锋打仗,便可用地堂功夫对付。”
    陈近南道:“这倒可行。不过对付罗刹鬼的情形有些不同。当年在台湾的红毛兵,不过三四千人,死一个,少一个。罗刹兵如来进犯,少说也有几万人,源源而来,杀不胜杀,再说,地堂刀法只能用于近战。罗刹兵如用大炮轰击,那也难以抵挡,所以,你们到时御敌时,一定得要谨慎,切不可大意。兴珠,你便留在小宝身边,帮助他对付罗刹鬼。”
    林兴珠忙拱手称是。
    这时,从门外闯进一人,叫道:“相公,相公……”
    此人正是双儿。平日里,双儿最为乖巧规矩,行事十分温和温顺,现在她竟然是急冲冲的,而且脸上满是喜色。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韦仁问:“双儿,你有什么事吗?”
    双儿进来后,一见陈近南、林兴珠在屋里,顿时感到一阵的羞愧,红晕双颊,神色甚是忸怩,急忙向陈近南行礼道:“师父……我……”
    陈近南知道双儿为人和善,尤其是对韦仁忠心耿耿,加之韦仁已经向他禀报自己这双儿已经成为了他屋中人,因此更加喜欢她,还同意韦仁将师门的武功传授给她。现在,他见双儿的模样,不由笑道:“双儿,有何喜事?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屋外传来,“属下吴六奇、马超兴求见总舵主。”
    “吴大哥、马兄弟快请进!”双儿打开房门,陈近南站起身急步相迎道。
    “属下参见总舵主,见过韦兄弟、林兄弟。”吴六奇、马超兴与屋内众人见过礼。
    双儿也上前见礼道:“双儿见过吴大哥、马香主。”
    “吴大哥!”
    “吴大哥!”
    屋中众人均惊讶道。他们知道双儿为人谦卑,对众人的称呼,要不是以职务相称,要不就是大爷称谓。
    吴六奇笑道:“总舵主、各位兄弟,这个小丫头双儿,我已跟她拜了把子,结成了兄妹。现在,我特意请马老弟到总舵主这儿来,便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的!”
    陈近南笑道:“这是好事!我们十分乐意为你们作证。”
    “那好!多谢总舵主和众位兄弟了!”吴六奇正色对着韦仁说道:“韦兄弟,我这个义妹忠肝义胆,胜于须眉,正是我辈中人,我很喜欢。做哥哥的对她好生相敬,便要跟双儿拜把子。她可说甚么也不肯,说是高攀不上。我一个老叫化,有甚么高攀、低攀了?我非拜不可,她只好答应。韦兄弟,从今而后,你对我这义妹可得另眼相看,倘若得罪了她,我可要跟你过不去。”
    韦仁笑道:“有你这样一位大哥撑腰,就是玉皇大帝、阎罗老子也不敢得罪她了。”
    “你知道便好!妹子,如果这小子欺负了你,你就告诉大哥,看我不好好修理他!”吴六奇又回头对双儿道。
    双儿忙道:“不……不会的,相公他……他待我很好,很疼我,他不会欺负我的。”
    “妹子,你不用这么急着帮他说话,否则他就会骑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的!”吴六奇道。
    屋中众人听了,顿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韦仁这时在双儿耳边轻声说道:“双儿,这回你可威风了!有娘家人为你撑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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