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父子 - 9第二章父亲这词我从没懂过(3)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邸梁和邸稼骞去了一家餐厅,还是要的包间。
邸梁不明白邸稼骞为什么这么喜欢包间,还有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铺张浪费的习惯。
他再一次后悔小时候没教他。
他忍不住说:“我们坐外面就好,两个人没必要用包间。”
“我不是觉得包间安静吗?你不喜欢的话,下次就坐外面吧。”说着,邸稼骞就推着邸梁进去。
邸梁心里摇摇头,邸稼骞也是个倾向于掌控别人的人。
两个人坐下,先点了茶。
邸梁嗜茶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办案的时候是不允许喝酒的,所以他就靠茶提神,茶越喝越浓,他知道喝茶也不是这么喝的,但就像抽烟一样,这也有瘾。
可邸稼骞却不一样,他喝茶喝品种,喝口感,端起茶杯的礀势都颇为老道。
邸梁又想到他出事的那天,邸稼骞坐在那里,衣着致,表情冷漠,一幅帝国主义剥削阶级的模样。
“怎么了?不喜欢喝茶吗?”邸稼骞抬起头来,放柔了口气,问,“要不要点可乐?”
“……”真的把他当小孩子了,邸梁可以说一辈子都没怎么喝过可乐这个东西。
邸梁摇摇头,说:“就喝茶,把你的那个袋子给我看看。”
邸稼骞递过去文件袋,邸梁把里面的资料舀出来,觉得感慨万千。
这些都是以前他到处去找的,那时候心里存着一丝想念,想着买个大房子,与儿子搞好关系,然后看见儿子结婚生子,那他这辈子已经五十了,也没有别的什么追求了。
他看着邸稼骞,邸稼骞不明所以地回望,眼神润润的。
哎。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把那些宣传材料和报价排开,一一说明每个楼盘的优缺点。
其实他的心里早有偏向,甚至已经有个地方想去买了,可是他现在要尊重邸稼骞的意见。
邸稼骞怔怔地听着邸梁说,不时抬头仔细端详他,心里有点异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异样。
“所以我觉得这里最好,周边设施不错,房子质量也好,治安也不错。”邸梁说。
邸稼骞看着那张楼盘宣传单,沉默不吭声。
“怎么了?你觉得不好?”
邸稼骞笑笑,说:“离我爸原来工作的地方太近了,我再考虑一下吧。”
“……”邸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邸梁还是忍不住问,“你父亲就那么糟糕吗?”
糟糕到连死了都无法挽回他的形象。
邸稼骞摇摇头,只是说:“我们别说他了,我看你懂的挺多的,有空陪我去跑跑看房吧。”
邸梁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他喝了口茶,别怪他这个人,尽管口里有淡淡的香气缭绕,他还是希望这茶能浓一点。
本来邸梁以前是想把老房子卖了,再换一套大点的新商品房,付大半的首付,然后贷款十年,刚好到他退休。
但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他问邸稼骞:“你准备怎么买这房子?”
邸稼骞说:“我爸有笔抚恤金,然后我手头有些钱,付首付,然后我贷款。”
邸梁一愣:“我还以为你会卖房子。”毕竟他一套,他妈留给他一套,他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多。
邸稼骞笑笑:“一个是我妈住过的地方,一个是我爸住过的地方,我哪一套都不想卖。”
本市房价并不低,现在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除非富二代官二代,否则几乎没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市里买房子的。
邸梁打量邸稼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然后恍惚地想起他站在那辆豪车的边上时,然一点都不显突兀。
“你可千万不能干违法的事。”邸梁猛地来了一句。
邸稼骞一愣,然后意会过来,不禁莞尔:“你想什么呢?我们这行业比较来钱。”
后来两个人一起吃了饭,邸梁剔着牙,看邸稼骞结账,反正他有钱嘛。
邸梁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邸稼骞的个像谁先不说,他的身材还是随邸梁的,高高大大的,就是不像邸梁做警察的身体结实一些,他看上去有些瘦。
至于那张脸,还是像他妈多一些。
这些天,邸梁跟邸稼骞熟识了起来,然也有种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好的感觉,看那个结账的小服务员眼睛直往儿子身上瞟,他觉得还蛮自豪。
摆出去就是吸引小姑娘的人,搞什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搞什么基呢!
吃完饭,两个人往楼下走,其间邸稼骞突然接到电话。
他掏出手机,一看屏幕,叹息般的低声说了一句:“老板。”
然后他接起了电话。
“我在跟朋友吃饭。”邸稼骞垂着眼睛说。
邸梁心想这老板管得真够宽的。
“您不用来接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去。”邸稼骞看了邸梁一眼,“而且我朋友还在我身边。”
等邸稼骞挂了电话之后,邸梁有点怒了:“那个傅嵘要来接你?”
怎么怪怪的,现在的领导也太关心下属了吧,当年他好歹也是一领导,从来没想过底下民警吃个饭,他也过去接的。
邸稼骞勉强地笑笑:“上次你不是跟我说那事吗?我总想着不舒服,就躲着他,结果好像被他看出来,最近他还蛮关心我。”
邸梁总觉得这个傅嵘没安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们两个走到了外面,商量着怎么回去,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冲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一愣,但明显邸梁的反应更快。
那个人的目标是邸稼骞,他猛地扑上来,就要去抓邸稼骞,邸梁在旁边拦了一下。
“你干嘛?”邸梁气势汹汹地把那人推开。
邸稼骞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倒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不禁惊呼:“杨会计?”
那人听见邸稼骞喊他,更是激动地抖动起来,但奈何邸梁不停地推他,本不让他靠近邸稼骞。
然后那个人突然拔出把刀来。
所有人又是一愣。
好家伙,携带管制刀具进入公共场所,就冲亮刀子这么一下,就可以把他丢进去关几天。
旁边已经有一些围观群众了,可一看刀子白花花地出来,都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来。
那人张牙舞爪地上前来,要去砍邸稼骞。
可邸梁一看就知道这人心虚的很,大概平时连菜刀都很少舀,这种人最禁不住吓,于是邸梁上前一步唬了他一下:“要坐牢的啊,你想清楚。”
那人果然被吓了一跳,刀都差点掉地上,但他看邸梁一副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邸稼骞,心里羞愤,挥舞着刀子又扑上来。
邸梁拽着邸稼骞躲了躲,看准机会,一脚踹上去,就把那人手里的刀子踢掉了。他上前扭住那人的胳臂,脚往人膝弯处一踹,那人就往地上跪。邸梁把那人按倒在地上,双臂扭在身后,跪在那人背上,死死钳住了那人的动作。
所有人又看愣了。
邸稼骞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有点微妙的感觉。
第一眼看见欧阳智的时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辍学青年,看爸爸的自行车破没人要,推了去卖钱。当时他心情低落,想着算了吧,人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车,就随他去了。
第二次他然又看见这个青年在爸爸家附近转,他想叫住他,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地上有石头却怕砸到他,只好随手揪了一支一串红。
没想到他然是记者。
邸稼骞总觉得这个小记者身上有种东西,他看不懂,却不由自主想亲近。说起来他也挺好玩的,瘦瘦白白的,可是说起话来却很能指到点上去,有点痞但又有点悍,小小的人反差有点大,看着挺有意思的。
可现在,这个矮他一个头的小记者,挡在他面前,迅速地制服了挥舞着刀子的人,动作快得邸稼骞都有点看不清。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就把人制住了。
邸稼骞只是依稀觉得欧阳智的背影猛地变高大了一般,高大得他必须去仰视,高大得几乎可以笼罩他。
那一瞬间,邸稼骞恍惚觉得这个影像在哪里见过,宛如跟那天晚上的情景重叠。
那天,对于邸稼骞来说如山般厚重的身躯笼罩下来,随着巨大的声响,撞击着他,让他感受到巨大的震撼与沉痛。
邸稼骞站在那里,眼神晦暗不明。
邸梁按着那个会计,扭头看邸稼骞,说:“呆着干嘛?快报警啊!”
后来警察来了,也被这场面震惊了一下,警察把会计扭到派出所,邸梁和邸稼骞跟着去做笔录。
那个会计是个闷葫芦,基本不怎么开口,邸稼骞也一直沉默着,后来才说:“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我发现最近公司财务上有点毛病,就跟老板说了说。”
会计一听这话,就要朝邸稼骞扑上去,但是他被手铐铐着,动不了。
邸梁想,这多大个事,就要到动刀子的地步。
折腾了半天,两个人才出来,那会计先被拘留了。
邸稼骞从头到尾都冷冰冰的,邸梁发现这小子平时还好,一旦不顺心就板着脸。
“你还好吧?”邸梁想他是不是被吓住了,他自己是水里来火里去的不怕,但是邸稼骞不是。
邸稼骞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他。
邸梁有点发毛。
邸稼骞突然一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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