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妃 - 第三十四章试探深浅

    

    一顿年夜饭吃到了亥时十分，等桌子上都收拾妥当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一顿饭下来，宾主皆宜。几个大男人相谈甚欢。

    到最后连风蓝瑾看着萧凌夜的眼神也微微有些改变。

    大红的烛火蜡泪流淌，蜿蜒而下。明亮的烛光下几人面色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微红，而风轻云却是滴酒未沾。

    望着倒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萧朗，风轻云含笑，“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风家七兄弟已经以王府客卿的身份，正式入住了睿王府，这件事都是萧凌夜一手促成，所以别人都知道王府招进来了七位客卿，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

    “蝶儿，你和萧朗住的最近，顺便把他送回去吧，无邪和他们一起。”

    “好。”

    几人纷纷离去，萧凌夜这才从座椅上站起，本来因为饮酒而红晕的俊脸也在瞬间恢复了常色，桃花眼肆意流转间亦是一片清明。

    拉住身边风轻云的手，侧首温柔的看着她。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风轻云含笑点头。

    掀开厚厚的布帘，寒风灌入，两个人不禁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繁星满天，月如银盘。

    璀璨的烟火在墨黑的天空乍然开放，纷纷散落，遥远的院墙外能听到城中的百姓热切的欢呼，原来已经到了子时四刻，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元庆二十九年。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都没有休息啊。”

    “今夜本该守岁，按大颂习俗要彻夜不眠的。”萧凌夜含笑解释。

    风轻云恍悟，原来如此！

    不禁感叹道，“又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萧凌夜也感触颇深，忆及这一年中发生的种种，他微微走神，笑道，“这一年我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意味不明的看着风轻云。

    她是他这一年最大的收获！

    风轻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一笑，想起两个人从相识到如今这般，她也有些走神，思及两个人第一次针锋相对的时候，风轻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的长剑指着她的那一瞬间。

    调侃的眨眨眼睛，风轻云笑。

    “当初我和无邪撞到你和暗影杀人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玩笑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话语。

    想起那一次两个人的处境，萧凌夜颇为好笑，却是认真的点点头。

    “当初是想杀人灭口来着。”萧凌夜眸光转深，“那一次我遇到萧烁派出的杀手追杀，因为我原先是‘风流王爷’所以除了我的心腹没有人知道我的武功高深，那一次是我失误了，本来以为萧烁便是派出杀手也派不了几个，就和暗影一起把他们引到郊外，原本想探出一些消息，却没想到我太过低估了他们，一个暗影竟然对付不了他们，这才铤而走险的亲自动了手。”

    “当时我和无邪刚到那里的时候你就发现了吧！”

    “嗯。”萧凌夜不隐瞒，笑着点点头，“无邪的声音可不小，虽然能瞒过暗影，但是却瞒不住我。”

    “那家伙也是以为你武功不高，这才失了防备。”

    萧凌夜侧首看着风轻云，望着漫天色彩缤纷璀璨夺目的烟火，笑的比烟火更加的灿烂。

    “我很好奇，当时以你的武功再加上一个风无邪，为何冒着自己暴露武功的危险来和我合作呢？”

    以当时的状况，他和暗影都已经消耗了很多的内力，若是风无邪和风轻云全力以赴，应该是有一半以上的几率留住他们的命的。

    可是，她却没有那样做！

    这个问题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张口，这一次趁着两个人都开始坦白，倒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呵呵……”风轻云揶揄的笑笑，在满地的白雪映衬下她的双眼眯成了一条愉悦的弧线，笑吟吟的看着他，“我还以为这个问题你会忍住永远都不问的。”

    随即道，“很简单啊，因为我事先就调查过你，虽然你的行踪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这种人对于危险的事物一向都是比较敏感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沉下脸道，“年幼的你锋芒毕露聪慧灵动，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六岁能词，可以说是大颂最炙手可热的少年，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你会向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所以我一早就打算找个机会和你合作了，只是一直都寻不到机会，更何况……”她斜睨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我傻吗？以你和暗影的武功就算当时不是我和无邪的对手，但是以你们的轻功想要从我们的手上逃走却不是问题，如果不是敌就是友，我当然不想多一个敌人！”

    萧凌夜早已听得面色愉悦，调侃道，“原来云儿早就开始关注我了啊？”

    风轻云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算计了我多少次，当初宇默御风去风家提亲是你的意思吧？！”

    萧凌夜心里咯噔一声，赔笑着打哈哈，望向漫天的烟火和繁星。

    “哎呀呀，今晚的夜色真好……”却在风轻云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缓缓噤声，干巴巴的笑道，“呵呵……那是我在宇默御风的身边安排的一个幕僚！”

    风轻云冷哼一声，一脸“我就知道是你”的意思。

    萧凌夜只能干巴巴的赔笑，当初他设计让宇默御风求娶风轻云其实就是想试探承天皇对他的几个儿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结果如他所愿，承天皇果然开始忌惮宇默奕。

    宇默奕在民间的名声极好，他在任太子期间，赈灾修路，治河修坝，而且为人亲和，对所有的百姓都儒雅温和，所以倍受百姓的推捧。

    与此同时，也威胁到了承天皇的皇位。

    因此承天皇虽然重视他，但是却一直在玩儿权衡的策略，让几个皇子互相牵制互相防备猜忌，这样他才能更加稳当的做皇帝。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后院的竹林旁边。

    萧凌夜挑眉，“还记得步法吗？”

    “嗯！”

    “那我们看谁先到竹屋。”

    “哦？”风轻云笑道，“凡事比赛该有个彩头，赢了如何输了又当如何呢？”

    萧凌夜故作思考的撑住脑袋，忽然右手成拳轻锤左掌，“有了！”

    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风轻云纤细的身礀，在如水的月光下，一身大红色长裙的她更显娇艳，掩住桃花眼中的淡淡期待，他痞痞一笑。

    “若是我赢了嘛，那云儿就要……”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揶揄的眸光望着已经开始全身戒备的风轻云，看着她娇艳的唇瓣，喉间不禁一紧，嗓音也暗哑了下来。低头在风轻云耳边暧昧的道。“云儿就要吻我一下。”然后不待风轻云发怒，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像是自己有多吃亏般的苦恼道，“若是我输了的话，就惩罚我给云儿暖床，如何？”

    “……”这样的话不管输赢吃亏的都是她好不好？！

    不过那“暖床”两个字说的极为暧昧，让淡定如风的风轻云都忍不住红了脸颊。

    现在她有理由相信萧凌夜就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了，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

    “那王爷还是去后院随便找个女子来比试吧，相信她们肯定会接受王爷这般的制度的。”

    话音刚落风轻云就面色通红，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

    不敢去看萧凌夜此刻的表情，风轻云匆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逃也似的跃进竹林中。

    身后传来萧凌夜愉悦的大笑声。

    风轻云先出发，两个人前脚和后脚的差距到达竹屋。

    碗口细的竹子枝叶茂盛，细密的竹叶遮住了漫天的繁星和月亮，层层的白雾升腾而起，给竹林里的竹屋附近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看上去既神秘又冷情，还泛着几分死亡的杀戮。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竹屋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风轻云能感受到房间中的人浅浅的呼吸和心跳声。

    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一道光在眼底乍现，风轻云猛然睁眼，眸光依然是一片了然。

    萧凌夜礼貌的推开竹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风轻云定定心神，知道进了屋子就是新一轮的考验。

    脚步轻缓却坚定的踏进房间，竹屋是简单的三间竹房，风轻云循着感觉走进最里面的一个屋子，屋子里是很朴素的装饰，简简单单的几个椅子，一方圆桌和一张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年历史的竹床。

    踏进房间的风轻云气势彻底的转变，似笑非笑的凤目，慵懒的步伐，长袖间取出许久都未曾舀出来过的折扇。折扇在手，轻轻的开开合合。

    大红色的长裙，如仙的绝美脸庞，妖娆的身段，魅惑的气质，俨然已经是江湖上那个以神秘主城的鼎鼎大名的素冰妖仙！

    看着风轻云这样的转变，身侧的萧凌夜在心中赞赏的点点头。

    小小的房间中坐着六个人看上去颇为拥挤，其中有三个风轻云是认识的，一个是笑嘻嘻的坐没坐相的楚奕，另一个是面色淡然但是看到萧凌夜后脸上绽出一抹温暖笑意的萧和，最后一个则是面含笑意眼中光乍现的魏知。

    几人见到风轻云和萧凌夜到来，眸光均是微微一闪，随即躬身行礼。

    “参见王爷！”

    萧凌夜面色威严，长袖一拂，“起来吧。”

    “是，王爷。”

    风轻云秀美微挑，她和萧凌夜一起来却只跪拜萧凌夜而不跪拜她，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吗？

    斜睨着萧凌夜，此时的萧凌夜趁着下面的几个人没有注意，冲风轻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随即便正了脸色。

    这般快速的变脸，让风轻云的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却随即恢复正常。

    几个人纷纷落座，萧凌夜这才给众人介绍。

    “风轻云——素冰妖仙！”

    几人身子一震，再次看着风轻云的表情微微郑重了许多。

    他们都是混迹在江湖和朝堂上的人，自然听说过在江湖上和王爷齐名的素冰妖仙，本以为是个武功高强的中年女子，谁知竟然是朝华芳龄，真是让人意外。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素冰妖仙。”魏知拱拱手，含笑的眸光有淡淡的芒划过，道，“上次被姑娘一语言中身份，却没能看出姑娘的身份，看来老夫果然是年迈了，这眼神儿也不好使了，哈哈……”

    姑娘？风轻云在心里挑挑眉。

    面上却笑的谦虚，纸扇一张遮住唇角的笑意，一双凤目闪烁着灼灼的光华。

    “老先生这是哪里话，云儿上次不过是碰巧罢了。”

    魏知笑着摇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姑娘何必谦虚。”

    风轻云但笑不语，眸光却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在一个年轻公子上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身上顿住，笑道，“清风公子当年以弱冠之龄和方同方将军各自取得文武状元，今日有幸得见二位，云儿之幸也。”

    眸光一转便看到魏知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风眸中有光乍现，风轻云拱手，“曹大将军战功赫赫，当初大颂和天漠交战之时，若不是将军带兵阻挡了天漠大军的脚步，恐怕今日大颂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淹没而不复存在，云儿佩服！”

    再看看面色温润的萧和还有他身边的楚奕，风轻云面色陡然严肃下来，“和王大义，为兄长不惧太子威压打击，甚至几度都显得命丧黄泉，但是从未轻言放弃，风轻云敬之。”

    听到风轻云一语道破几个人的身份，再看看王爷脸上毫不掩饰的赞赏，几个人面色微微一正，随即笑开。

    “王妃过赞了。”

    王妃？风轻云饶有趣味的咀嚼着这个称呼，听着他们称呼的转变，不由得一笑。

    “表嫂未免太过偏心了，其他人都被你说了一个遍，为何独独的落下小弟？”

    楚奕一身紫袍脸上挂着委屈的表情。

    “呵呵……”风轻云促狭一笑，一双妖娆的凤目恣意流转，“楚公子乃骠骑大将军的首领，为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迷倒万千盛京闺阁少女。元庆二十三年，刚成年之时初尝禁果在通房丫鬟的房间中呆了整整两天。元庆二十六年不堪被青楼女子纠缠遂公布自己有断袖之癖。元庆二十七年的今天曾经因为有青楼女子声称怀了你的骨而被父亲关了禁闭。”风轻云如数家珍，半是揶揄半是嘲讽的道，“楚大公子名声大噪，还用我刻意说嘛？”

    除了楚奕，几个人脸上均哈哈大笑，便是萧凌夜的眸光也有了几分笑意，却见楚奕面上青白交错，呵呵的干笑了一声便闭嘴不敢再多言，生怕风轻云把他年幼的时候尿裤子的事情都给说出来。

    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便在此时，就听到一个竹椅上坐着的那个犷的男子——方同将军，爽朗的笑道，“俺是个大老，也不知道你有啥本事被江湖推崇，俺听说江湖上都说素冰妖仙武功高强内力高深，俺一直都喜欢武术，所以俺想和你比试一下……”

    此言一出，几个人均意味不明的看向一身大红色长裙静静站立的风轻云，却不开口阻止，反而是略带兴奋和深思的看着两人。却见风轻云似笑非笑的笑容微微一深，素白的纤手猛然一握，黑白分明的折扇就被猛然合起。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周身的气温猛地凝滞下来，周身的气场强烈的让人忍不住为之一颤。

    就听到她略带冰凉的声音在竹屋中清冷的响起。

    “既然方将军诚邀，那轻云就得罪了。”

    风轻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将军，请！”

    冷厉的寒风从竹窗处毫不留情的吹拂进来，整个房间的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一片竹叶从窗外吹了进来，却在离风轻云还有一丈的距离时，变成一小勺齑粉。

    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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