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玉堂 - 第五百一十六章我是不是变了？

    尹玥声音轻缓，说着话打量了一下韩默凯的神情，随即继续说道，“本宫只是觉得此事事发突然，颇有蹊跷！不知韩大人可真的坐实了太师大人的死因？切莫被假象蒙蔽，若有蛛丝马迹，本宫定当为太师大人主持公道！”
    韩默凯听着尹玥的话，面上禁不住黯然神伤。莫说是尹玥这个外人，就连他这个亲儿子也是匪夷所思！
    韩默凯还无法代替韩英伟在朝臣中的势力，此刻韩英伟自缢身亡，无异于将整个韩家都推到了悬崖的边缘！
    可事实却仍旧残忍，韩默凯不得不面对他看到的一切！
    “皇后娘娘苦心孤诣，微臣感激不尽。可家父死因确无可疑之处，天命不佑，家父忠君爱国，一生致力于朝堂之上，为国为民也算死得其所！”
    “既然韩大人这样说，本宫也不便多问。太师大人一事，本宫会与皇上如实回禀，想必皇上定然痛心失去这样一位肱骨之臣。”
    尹玥劝慰了几句，身为皇后，如此礼贤下士，更彰显出她的容人雅量与兰情蕙性。
    韩默凯携韩府上下恭送尹玥坐上凤辇，跪拜相送，直至尹玥的凤辇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尹玥稍稍整了整裙摆，绣满牡丹的裙摆刚好盖住了尹玥的双足。初丹悄悄打量了一下尹玥的面色，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料在推进，可为何事情发展顺利，尹玥看上却并不欣喜。
    “小姐，可是奴婢哪里做的有疏漏？”初丹轻声问了一句。
    尹玥淡淡的摇了摇头，轻声叹气，“你做的很好，干净利落，就连韩默凯也言之凿凿，韩英伟是自缢身亡！”
    初丹是什么人，她是巽离阁调教出来的朱雀堂堂主，主暗杀偷袭。
    在尹玥的局中，韩英伟只有死路一条！初丹在韩芳华死后便对韩英伟进行了控制，利用尹玥调配的药物，使得韩英伟的精神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在迎接巫咸国使臣的接风宴席之上，便是因为韩英伟被药物刺激，才会当场失控，发疯了一般的要伤害相安假扮的艾尔米公主！
    随后，韩英伟被允武打昏送回太师府。从那日起，韩英伟便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不清醒，唯有少数清醒的时间，也是意识模糊。
    唯有一次，韩英伟恢复了意识，那是因为初丹接到尹玥的命令，对韩英伟的用药暂停了几日。
    韩英伟清醒之后，第一时间便匆忙离开了太师府，初丹一路监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韩英伟竟然直奔一个小酒馆，可是到了酒馆门前，韩英伟却转而去了太傅府！
    就在韩英伟要到达太傅府的时候，初丹出手将他打昏，之后随便扔在了通往皇宫的路上。
    待有人通知了韩默凯之后，众人只当是韩英伟想念韩芳华，却在去皇宫的路上忽然发病。韩默凯将韩英伟带回太师府后，初丹继续按照尹玥的要求喂他用药，控制他的意识。
    直到尹玥下达命令，初丹才亲手处决了韩英伟，在每日小丫鬟固定来送膳食的时辰演了一出韩英伟自缢的假象。
    前来送膳食的小丫鬟不敢惊动韩英伟，只能悄声推开房门，可是透过细窄的门缝，小丫鬟看到的是韩英伟自己站上了圆凳，而后一脖子便吊了上去，脚下的圆凳随着韩英伟后踢的动作应声倒地。
    小丫鬟吓得惊叫一声，冲进房间想要将韩英伟救下来，奈何韩英伟身材魁梧，小丫鬟根本使不上劲！
    惊慌之下，小丫鬟疾步冲出屋子，扯破了嗓子喊着人来救韩英伟。
    可是，当所有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吊在屋内早已没了气息的韩英伟！
    有了那个小丫鬟“亲眼”看到的事实，就算是再不愿意，韩默凯也不得不接受韩英伟是自缢身亡的事实。
    对于韩英伟的死，韩默凯能给出的唯一解释便是，韩芳华死的不明不白，韩英伟终其一生为了这个心头肉，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韩英伟受不住刺激才会最终走上了这条路！
    虽然这个理由着实牵强，但除此之外，韩默凯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韩英伟会忽然选择走上绝路！
    韩默凯当然想不通，但是，尹玥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于整个计划，尹玥只需下达命令，至于过程，她不需要知道。
    初丹心中自然明白，整件事她亲自动手，万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授人以柄！之所以会这样问，确是因为尹玥的态度有些异常。
    尹玥神情滞缓，目光怔怔的盯着轿内的熏香炉，不知为何，今日见过了韩英伟的尸体，尹玥忽然觉得心情异常沉重。
    “初丹，我……是不是变了？”尹玥忽然有些失神的问了一句。
    初丹神情一滞，一下子尚未反应过来尹玥的意思，只能张口结舌的看着尹玥。方才初丹只是有些奇怪尹尹玥的情绪反常，可是现下，初丹却有些担忧尹玥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尹玥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初丹的回答，问过之后，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熏香炉。
    初丹缓了缓心神，稍稍思量自后缓缓张口，“小姐为何这样问，奴婢并未发现小姐有何变化。”
    “你不是没有发现，你只是不想说……”
    尹玥曾经发誓，重活一世，除了报仇一事，她手中的银针绝不取人性命！
    可是现在，她手中的银针不但取人性命于刹那，各种害人性命的手段，尹玥更是谙熟于心。
    与此同时，尹玥也越发觉得自己变得性子冷漠，心肠歹毒。今日尹玥恍惚感觉如醍醐灌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如此深谋重虑，诡计多端！
    初丹提着心，听着尹玥有些懊丧的语气，忽然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姐，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俗话亦有云，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虽说杀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奴婢知道您心善，可高处不胜寒，若您一味退让，换来的苦果奴婢不说您也知道。”
    初丹轻声的说着，双眸观察着尹玥的面色，尹玥面色淡定却有些失落，看不出是否将初丹的话听进了耳中。
    “小姐，奴婢习惯了沉默，可今日，奴婢逾矩跟你说几句肺腑之言。”
    尹玥听着初丹的话，好似缓过神来，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她。初丹面色漠然，这神情，与尹玥初次在街头将她救下的时候一模一样。
    “自奴婢懂事起，所有的记忆都困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在那里，每日里只做两件事，杀人与自保！奴婢犹记得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时奴婢不过垂髫之年，那个男娃又高又壮，他手中的刀滴着冰凉的血向奴婢刺来……”
    尹玥揪着心，听着初丹娓娓道来，语气平淡，倒像是说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一般。可她口中描述的嗜杀与残忍，却让尹玥禁不住浑身一凛。
    “被他压倒的时候，奴婢看着刀刃闪着凛冽的寒光，那一刻，奴婢以为自己死定了！慌乱之间，奴婢也不知道在手边摸到了什么，出于本能的抓紧手中的东西胡乱的向那个男娃的身上打着。”
    尹玥慢慢握住了初丹的手，她的手冰凉，明明只比尹玥大了几岁，可初丹的手却像是饱经沧桑一般粗糙。初丹的掌心之内，是她这十几年来，握着各种兵刃磨出来厚重的老茧。
    尹玥心疼的轻轻摩挲着初丹的掌心，初丹只是淡淡的看着尹玥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