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寡妇 - 敬茶

    

    **叫三声，天才刚蒙蒙亮，程曼柔便醒了过来。许是身边有不熟悉的气息存在，她这一夜睡得并不沉，身子也没有经过一夜休息缓和过劲儿来，下面还带着淡淡肿胀的疼痛。

    许是起身的动作惊醒了沉睡中的男人，程曼柔刚要掀开被角，身后便想起沈烨磊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程曼柔没有回头，抓过自己的中衣披在身上，才答道：“天快亮了，我得起来准备准备，待会儿还要给爹娘敬茶呢！”

    昨天成亲的时候就已经改口唤爹娘，叫过第一声，现在再开口也不觉得那么难以开口了。正要穿中衣，眼角撇到沈烨磊坐起身，忙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沈烨磊坐在床沿，边穿鞋边道：“不了，我也睡醒了，早起去挑几桶水来，省的一会忙起来又忘了。”

    程曼柔点点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深究，想起自己两个儿子，又道：“也不知道大宝和小宝这俩孩子昨个夜里有没有调皮，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睡，又是第一次到家里来，真怕他们做错了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暗暗观察着沈烨磊的神色，见他神色坦然，并未露出不耐或者厌烦之色，才稍稍放了心。看来这沈烨磊果然如李老爹和林家嫂子所说的那样，心脾气是个好的，想必他会善待大宝和小宝的。

    昨晚是她的新婚之夜，大宝小宝自然不能跟他们一个床。因为沈烨磊大哥的儿子武儿同大宝年纪相当，武儿有自己的小床，所以便让大宝和武儿一个床睡觉，也好培养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小宝因为年纪小，需要人照看，便跟着沈老爹和王氏一起。

    沈烨磊穿着外衣，道：“你莫要担心，都是自个儿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在家里能做错什么事。”

    沈烨磊自知今生也许无法再生儿育女，他本身虽高大魁梧，却也心思细腻，对于孩子也打从心底里喜欢。自从知道要娶程曼柔为妻，对于大宝和小宝两个孩子也多了几分关注，多方打听，知道她把孩子教导的很好，不管是对于大人还是两个孩子，他都甚为满意。

    原本他并无成亲的打算，既然自知不能让自己妻子生儿育女，又何必浪费人家姑娘的一生，何况又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呢！可是程曼柔不同，李二牛活着的时候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她在李家也没过过好日子。李二牛死了，她成了寡妇，李老爹也是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李家老的老，小的小，以后谁能给她撑起一片天。李老爹的用意他明白，程曼柔对这门亲事也点了头，他本身对她的印象也不错，这门亲事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程曼柔都是好的，所以当爹对他言明这件事的时候，他没多做考虑便同意了。

    他们成了亲，大宝小宝自然就是他的儿子，虽不是他亲生的，但不管对内对外，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他会把他们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程曼柔并不知沈烨磊的打算，但她明白沈烨磊决计不会虐待她的儿子，有这一点便足矣。从今以后，她便是沈家的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她的丈夫！按道理，她是不应该计较这些的。

    思及此，程曼柔笑道：“说的也是！我去打水，你洗漱一下吧！”

    这时，沈烨磊已穿好了衣服，听程曼柔这样说，回头朝她一笑道：“行，你去吧！”

    洗漱完毕，整理好床铺之后，沈烨磊已经出门挑水去了。程曼柔刚要出房门，大宝和小宝便蹬蹬蹬跑了进来。

    大宝懂得照看弟弟，一直都跟在小宝身后慢跑，小宝则兴高采烈的叫着迈着小短腿跑进了屋里。

    “娘，娘！”

    程曼柔刚铺好被子，回头便被小宝抱住了小腿。蹲下身子，把小宝没系好的盘扣系好。昨天她出嫁之前，大宝小宝便已经换好了新衣服。佛要金装，人靠衣装，穿着新衣服的两个孩子显得比平时更神了几分。

    小宝仰着小脸，献宝似的从挂在前的小布袋里拿出金元宝样式的糖果递到她面前，小嘴洋洋道：“钱！钱！给娘！”

    程曼柔见此，哭笑不得。过年时曾买过几张财神爷的年画贴在墙上，她告诉小宝说，财神爷是给小宝发钱的，那些金元宝就是他以后要给小宝的。那时不过是哄着小宝玩，却不想他竟记了个清楚，错把糖果当成了画中的金元宝。心里笑笑，她若真有这么一块金元宝就好了，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就轻松多了。

    接过小宝的金元宝，又转放到他前的小布袋里。古人常穿长衫，身上没有衣兜，这小布袋是她早前专门做给大宝和小宝的，两人一人一个，偶尔放些零食在里面。两个孩子喜欢的紧，片刻不离身，有了零食小玩意也都放在里面，真真就成了他们的百宝箱了。

    撇过大宝前的小布袋，两人的布袋都是鼓鼓的，可见里面是装满了东西。程曼柔微微蹙眉，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专门做了这小布袋让两个孩子给大人要红包呢！想想又把这种想法抛诸脑后了，两个孩子戴这小布袋也不是一天了，她又不是专门在这几天才给他们戴上，再者，别人多心，她也管不到，索放开不如不想。

    抱起小宝坐回床上，招呼大宝也过来，坐到她身边。指着小宝前的小布袋，笑着向他解释：“这个不是金元宝，它是小宝平常吃的糖果，很甜的，不信小宝尝尝？”

    大宝坐在程曼柔旁边一个劲的点头，刚才小宝朝他献宝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不是金元宝，是他们平常吃的糖果。可是小宝不信，硬说这就是娘说的金元宝，它们长得都一模一样的。

    见娘说的和之前哥哥说的话是一样的，小宝眨着眼睛，似懂非懂，最后沉思着从自己小布袋里拿出一颗“金元宝”，左左右右查看着。

    程曼柔拿过小宝手中的“金元宝”，拨开外面的金纸，露出里面的糖果。“你看，这是不是糖果？”

    小宝看着真的和平常吃的糖果一个样儿，小嘴一瘪，泫然欲泣。程曼柔一看他那样样子，就知道这小鬼心里在想什么。小宝年纪虽小，可也懂得孝顺，不然也不会有了“金元宝”就拿来给她。随后一听这“金元宝”是假的，心里肯定很失望，所以才会瘪嘴要哭。

    那拨开的糖果哄着他，可平日很是喜爱吃糖果的小宝却理也不理，把头扭到了一边，程曼柔只好把手里的糖果给了大宝。大宝接过，却并没有放到嘴里，只拿在手中看到小宝。

    程曼柔摇晃着小宝的小身子道：“你看，你不高兴，哥哥都不敢吃糖果了。快给哥哥笑个，让哥哥吃掉那个让小宝不高兴的糖果！”

    小宝转过头来，瞅了瞅大宝，又瞅瞅大宝手中的糖果，忽然就露出几颗小白牙笑了，用糯如如的声音说：“哥哥，吃糖！”

    大宝这才笑着把糖果放进嘴里，等着它慢慢融化。

    程曼柔继续哄着小宝，不一会儿，去挑水的沈烨磊也回来了。他们夫妇便带着孩子给二老爹娘敬茶去了。

    堂屋里，沈老爹和王氏一左一右坐在上首，沈烨磊是大哥沈洪涛以及媳妇杨氏坐在小杌子上，杨氏怀中搂着武儿，沈烨磊小妹沈玉莲坐在另外的小杌子上缝补衣服。沈烨磊怀抱小宝同样坐着小杌子，大宝坐在他身边，眼睛一动不动的瞅着程曼柔。

    程曼柔正手持水壶给沈老爹倒茶，倒完后，放下水壶端起茶杯递向沈老爹。“爹，喝茶！”

    沈老爹小时读过一年私塾，认得几个字，所以身上比平常人多了几分书卷气，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程曼柔递过的茶，一个劲的点着头道：“好，好！”说罢，一口气喝尽。

    程曼柔同样倒了杯茶递给王氏。“娘，您喝茶！”

    王氏长着一双丹凤眼，看上去就带着几分不讲情理的样儿，而平素里王氏也是这样一个人。几个子女中，她也独独疼爱沈烨磊。

    其实，仔细想想也可以理解。沈洪涛是因她多年无所出过继而来的，本不是他亲生儿子，其他几个又都是女儿，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深蒂固，生女儿跟生儿子可完全不同。沈烨磊作为她唯一嫡亲的儿子，她自然疼爱万千。

    也正因为这一点，王氏对程曼柔这个儿媳并不满意。她一直希望给儿子找个好姑娘，以前定过亲的那个姑娘不仅模样好，人也勤快，尤其那姑娘家在附近几个村子中还算得上富户，那门亲事她当时满意极了。可是，就因为那件事，儿子那里受了伤，人家退亲。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给儿子物色人选，可是选来选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个儿的丈夫定下了程曼柔这个寡妇。他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寡妇？她的儿媳妇怎么着也应该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呢？

    这点，她不满意极了！

    对程曼柔自然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左看右看都不顺眼。程曼柔递过茶，她故意看向一边，装作没看到。

    程曼柔也知自个儿这个婆婆可能不好相与，敬茶是新媳妇过门第二天必要的礼节，婆婆不接茶，她也不能收回手来，只得维持着递茶的姿势。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叫唤：婆婆啊！您好歹先接过去啊！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很累人的！

    屋里几人看到，有人蹙眉，有人看笑话。

    “娘！”沈烨磊出声提醒，见王氏看向自己，接着又道：“你儿媳妇给你敬茶呢！”

    王氏瞪了沈烨磊一眼，暗骂自个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帮媳妇对付亲娘了！

    “娘，喝茶！”程曼柔端着茶又重复一遍。

    “儿媳妇给你敬茶呢！”沈老爹也不满的出声。

    王氏收回目光，咸淡的瞥了一眼她，装模作样的接过茶，嘴角碰了碰茶沿就放下了。

    程曼柔松了口气，总算不用继续维持递茶的姿势了。沈烨磊也松了口气，娘总算接过茶了。

    “媳妇，这是咱大哥。”敬茶过后，沈烨磊开始给程曼柔介绍家人。

    “大哥。”程曼柔柔声叫着。

    “这是咱大嫂。”

    “大嫂。”

    “这是武儿，好像和大宝同岁。”

    “……”

    “这是小妹，你叫她小莲就行。”

    “小莲。”程曼柔笑着叫道。沈家的人她之前便已经清楚，虽是头一次见，但身份却是不难猜。、

    小莲听见哥哥把自己介绍给嫂子，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热络的回了声：“嫂子。”

    程曼柔笑着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行了，家里人都认识了。烨磊啊！待会儿吃过饭，领着你媳妇去你大伯家，给你大伯磕个头。”沈老爹说道。

    “哎，我知道了，爹。”

    敬茶一事便这样揭过了，在沈家吃过第一顿早饭，沈烨磊便领着她和大宝小宝去了沈大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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